“噢,这叫‘巴西木’,是严教授的儿子出国带回来送给我的,”楚雁潮说,“我没有本事养花儿,施肥啊,剪枝啊,都不懂,也没有那么多时间。这种巴西木生命力很旺盛,不需要特殊管理,只需要清水!我拿来的时候还只是一截木头,现在已经长出好几丛叶子了,这完全*它自身储备的力量……”
新月走过去仔细看看那盆“巴西木”,果然花盆里面只有一泓清水,这一截木头浸在水里,竟然就能够芽、长叶!又有一个新芽冒出来了,那粗硬的树皮鼓出一个小丘,顶部裂开了,吐出米粒大小的一点儿嫩芽。
“老师,这个**芽好大的力气啊,把树皮都穿破了!”
“这就是生命的力量,”楚雁潮走过来,珍爱地看着这刚刚露头的嫩芽,“它在树桩里孕育了那么久,准备了那么久,已经积蓄了必备的力量,一旦爆出来,就能冲破一切,倔强地伸出枝条,长出绿叶,展现着自己的个性!”
“噢!”新月被这神奇的生命所吸引,所感染。使她吃惊的不仅是那无声的生命,还有老师那沉稳有力的语言。这个楚老师,并不总是腼腼腆腆,他不经意地流露出来的情感,还相当有“个性”哩!
新月的视线从“巴西木”移开,旁边都是重重叠叠的书,几乎完全遮住了墙壁,在这些无生命的纸张、铅字中间,生活着一个蓬蓬勃勃的生命。
在书堆中,她现了一把小提琴。
“老师,这是您的琴?”她欣喜地问,“我还真不知道您会……”
“哦,”楚雁潮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谈不上会,只是喜欢罢了。怎么,你也喜欢拉小提琴?”
“不,我根本不会拉,但是很爱听……”
“噢?你爱听哪些曲子?”
“我对音乐可是个外行!”新月笑笑说,“什么帕格尼尼、莫扎特、口多芬,都似懂非懂,不过,我非常喜欢我们中国的一曲子,小提琴协奏曲《梁祝》……”
“你也喜欢这曲子?”楚雁潮遇到了知音似的。
“嗯,我一听到这曲子就把一切烦恼都忘了,觉得人的灵魂被净化了,世界被净化了,没有灰尘,没有嘈杂,没有纷扰,只有一条长长的小溪,静静地流,流到人的心里……”新月出神地描述着自己的感受,耳边仿佛听到了那曲子,“这大概就是文学作品中常说的‘拨动了心弦’吧?”
“你形容得很有意思!”楚雁潮深表赞同,望着这个纯洁天真的少女,听着她那毫无矫揉造作的语言,他觉得自己的灵魂也被净化了,也看到了那条长长的、静静的小溪。
“老师,请您拉一个好吗?”
“哦,不,不,”楚雁潮脸红了,“我这点儿本事,登不得大雅之堂,从来还没敢在别人面前拉过……”
“您不是说最重要的是自信吗?”新月忽然想到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我……在音乐上可一点儿也不自信!”楚雁潮不无遗憾地自嘲说。不能满足新月的要求,他感到歉疚,但也实在没有勇气当着她的面来演奏被她视为仙乐的那曲子。
似乎是为了掩饰自己的不安,楚雁潮指着那把椅子说:“坐吧,谈谈你最近的学习,又读了什么书?噢,读了《简·爱》,有什么心得啊?”
新月不好意思地笑了:“心得?您不是都给我总结出来了吗?从这本书里,我学到的是:自信、自强!”
她坐下来,坐在老师的椅子上。小小的书桌上,台灯旁边,堆满了书和一叠稿纸,是用英文书写的。她突然想到了,这就是老师在每天的教学之余所做的“自己的事”,一股新奇和敬仰之情油然而生:“老师,您在翻译文学作品?”
“哦,”楚雁潮腼腆地笑着说,伸手去收拾那一叠稿纸,刚才,他是写到中途出去的,并没有想到会有客人来,所以还散乱地摊在桌上,“这一篇还没有弄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