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氏的事情也算是暂时有个了结,她不愿在人前招人眼,常相逢也遂她的意,自己依然带了徐氏跟锁住在前头做生意,海氏一般都留在屋里也不出门,她是个闲不住的,看常相逢身边没啥可干的活,就给锁住徐氏还有李孝琪一人一身的做棉衣。
“唉,我不是说你的眼睛不好了,不要再做这些了?这屋里光线又不好,”中午的生意收了摊儿,常相逢过来叫海氏吃饭,一进屋就看到海氏盈盘腿坐在床上正在缝衣裳,抱怨道。
见女儿进来,海氏将做到一半儿的棉袄折好将针插到面上,笑道,“这算是什么活计?粗针大线的,不值啥的,我看锁住一年比一年高了,这就算是不做新的,以前的也能接接才能穿。”
寻常人家可没有一年四季多少套衣裳这种说法,“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是很正常的事,像锁住这种长得快,又干些体力活费衣裳的男孩子,肩肘膝盖上补丁摞的跟铜钱厚也是很常见的。
“这身接接给他穿着,闲了再给锁住跟孝琪各做一身新的吧,还有,锁住的棉裤啊,你给裁的瘦一些,真看不惯这种大裆裤,腰还那么宽,那不灌风不?”这种上宽下细的大棉裤常相逢每每看到就觉得可笑的很,腰身肥的得折几折还用裤腰带扎上,也不知道图啥呢。
“不都是这么做的么?做的宽些,也好多穿些年,”听女儿笑这种乡里人穿的棉裤,海氏不由想起来自己初到常家营的时候看到乡下人的这种裤子也是笑了半天,不由心下黯然,当初自己在海家何曾见过这样的衣裳?更别说接触这些粗布了。
“都是我的错,真是一步错,步步错,如果不是我太过糊涂做了不才之事,你跟你姐姐如今应该是娇养在深宅大院的千金小姐,哪里会受这些苦楚?”
这个么?如果海氏没有做出这种事,这世上只怕也没有常巧姑跟常巧丫吧?常相逢当然不会跟她讲这些道理,“这么些年都过去了,如今你也算是熬出来了,我跟姐姐呢,虽然不是娇养的大小姐,现在的日子过的也不算差,你啊,以后只管往宽里想吧。”
“你看我,这毛病就是改不了,”从段天生死了之后,女儿对自己的态度转变了很多,海氏心里只有高兴的,自然也不愿意招常相逢不舒服,拉了她的手道,“走吧,咱们吃饭去,这离过年也不远了,年货要开始准备了。”
“嗯,今年咱们好好过个年,我给我姐捎个信儿,咱们今年到半个店儿过去,这样人多也热闹些,等过了破五咱们再回来,”常相逢扶着海氏出了屋门。
段天生怎么说也算是常家姐夫的继父,现在人死了,常家姐妹心里高兴,可也不好露在面儿上,因此这个年也只能简单的过一下了意思意思了,常巧姑听说妹妹准备带了母亲过来跟她们夫妻一起,自然是十分欢喜,早早就开始叫窦恒置办年货,她呢,抽了空就搁锅炸油货,力争叫母亲跟妹妹都过上个舒服的年下。
“常姑娘,这是我们京城铺子里送年货时明公子叫捎回来了,您收好了,”胡万将那只小小的红木匣子捧到常相逢面前,又从怀里掏了几封信奉与常相逢,“还有您的信。”
原本胡万也只觉得常相逢不过有几分姿色,口齿又伶俐,才入了明奕的眼,将来最好的结局也不过是一顶粉轿抬进侯府罢了,可这一年冷眼看下来,竟然是个腹有丘壑的,一个姑娘家竟然能支撑起一饭馆,还养活了一大家子的人,连自己的大东家都对她另眼相看,这胡万对常相逢的态度也渐渐恭谨起来。
明奕给自己捎信来了,常相逢心里一喜,这京城跟洛阳离的太远,一没电话二没手机的,就靠令狐家的商道,他们的通信频率两个月一个来回就不错了,好在明奕比她脸皮厚一些,每隔十天就会给自己写上一封信,不过到常相逢手里的时候,往往都是攒了堆儿了。
“谢谢胡小哥,”常相逢从厨房里端出一盘刚炸好牛肉丸子出来,“你尝尝这个,现炸的。”
“嗯,”胡万也不用筷子,直接下手捏了一个,“好吃,常姑娘这手艺还真是没得说,就个丸子都比旁人的好吃!”
“那我给你拿些回去,要过年了,你拿回家也省的大娘炸了,”说罢常相逢直接进厨不一会儿提了个篮子出来,“这小一些的是肉丸子,大的是素的,还有闷子,卷煎,还有豆腐,这些你拿回去,尝尝我的手艺。”
“这个?也太多了,你们自己做也得好一阵子呢,”这些东西不值什么钱,可是做起来也是很费功夫的,胡万有些不好意思接,“常姑娘还是留着自己过年吧,太多了。”
“你忘了我是干啥的?这些算啥?我厨房里还有好多呢,这阵子胡小哥你也没少帮我的忙,要是连这些小心意都不接,我真是不敢再去找你了,”常相逢哪里容胡万推辞,直接将篮子塞以胡万手里,“你们的商队什么时候进京?”
“这眼看要过年了,得过了十五才走呢,到时候你有什么东西只管送来就是了,”胡万知道常相逢问这话的意思,答道。
常相逢被胡万的“心领神会”弄的脸一红,头一低道,“知道了,谢谢你啊!”
“我们大东家还有事要问姑娘呢,他问那天他跟您提的事儿你想好了没有?还有,你要是不忙,腊月初八的时候,大东家想请您到我们府上做一套那个‘水席’,”胡万想不通什么席叫这个名字,“我们府上每年都要请亲戚过来一起喝腊八粥,姑娘 要是有什么特别的准备,提前知会我一声,我叫采买提前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