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自己一路来的仕途艰辛,明世达也是不胜唏嘘。现在好了,明奕不过十七岁,不但已经授了从三品的游击,还入了东宫,将来跟自己的两个儿子互为臂助,明家再与宗室联姻,一副美好的画卷已经在明世达面前徐徐展开,“我这就往家里写信,跟母亲说说这个好消息。”
自从学政亲自送来了明奕中了武探花的消息之后,整个洛阳城都沸腾了,而来明侯府的贺客更是络绎不绝,明家的门槛几乎都被踏平了。令狐氏也终于在嫁到明家近三十年后,彻底的扬眉吐气了一回,直接跟大儿子明章商定了,宴开三天流水不断,不论亲疏远近,只要来明家贺喜的,就可以直接落座喝上几杯喜酒。
“执信,明天你姑祖母要在府里待客,想订咱们水席楼的水席,你看——”令狐氏有些为难的看着令狐俨,这明奕中了探花,却要常相逢上门去治宴,这其中的用意可不那么单纯。
“咱们水席楼太忙了,没有上门做席的规矩,如果姑祖母愿意在水席楼里宴客,倒没问题,”令狐俨微微一笑,掩下心中的苦涩,“奕哥儿马上要回来了,其实姑祖母可以不必这么着急的。”
“她熬了这么多年,也算是守得云开了,就算是请上一个月的流水席,你姑祖母也心甘情愿,”百氏十分理解小姑的心情,笑叹道,“前些日子我去贺喜,你那个二表婶言语间提起你的婚事,这奕哥儿回来,只怕为的也是婚事,你比他大着好几岁的,婚事可不能再拖了,我也一年年老了,总不能叫我看不到曾孙死了也阖不了眼啊!”
徐氏跟百氏提令狐俨亲事的用意很简单,可是百氏却不会接她那个茬,就冲着徐氏那样的丈母娘,百氏也会不要她生的女儿,“奕哥儿不但得了从三品的官职,还得了吏部尚书的赐字呢,叫鸿远?明艳那丫头要说长相跟性子,都还成。”
虽然不喜欢明家那几姐妹,可是令狐家只是微末的商人,若是没有强硬的后台,钱财越多,才越不得安生。
令狐俨也能体会祖母的苦心,之前他也在为自己寻找合适自己有利家族的妻子,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歇了这个心思?“有奕哥儿在,咱们跟明家就关系就断不了,没必要再结姻亲了,至于我的亲事,出身长相性情都不是最重要的,关键是自己得能立起来,总不能娶个美人灯回来供着,将来我连外带内都一把抓了。”
“也是,你也没有个亲兄弟,偏还有一群盯着咱们家业的堂兄弟,”百氏叹了口气,愁的眉毛都展不开了,令狐家的生意越做越大,令狐俨不可能常年留在洛阳,一个能撑得起门户的主妇对令狐家来说太重要了,“要么这次我去跟你大表婶说说,看看能不能从京城求娶个贵女回来?”求个娘家有身份的回来,说不定还能压压那些人的野心。
“咱们这样的人家能娶到真正的贵女?给个庶女就不错了,被家里养的畏手畏脚的怎么靠得住?至于那些官宦人家的小姐,只怕又觉得咱们这样的人家俗不可耐,算了,且慢慢看着吧,”令狐俨现在根本没有娶妻的心思,“姑祖母说的事儿您不用管了,我自会叫人回了她,至于二表婶儿说什么,您只当听不懂算了,姑祖母那人也傲气的紧,咱们不提,她是绝对不会拉下脸跟咱们提的。”
“那倒也是,她啊,”百氏想起小姑的作派,不由失笑,嫁了个落魄侯府当填房,便以为再也不是商贾之女的,确切的说,做为令狐家嫡长女的她,觉得这个身份是一种耻辱,可是偏偏又摆脱不了这个身份,因为她还要从令狐家拿到好处呢,“你也别跟她一般见识,这人一老啊,就容易想不开。”
令狐俨无心听祖母的絮叨,找了个借口从福寿堂里出来,明奕何止是中了武探花这么简单,还有更大的富贵等在他后头,只可惜这富贵与他跟常相逢来说,算得上是一道霹雳,生生要将两人隔断在银河两岸,想到这些,令狐俨一时踌躇起来,不知道自己要不要将这个消息告诉常相逢。
常相逢每天数着日子等明奕回来,如果明奕回来了,自己肯定不可能还像现在这个样子扑在水席楼全年无休,怎么也要挤出些时间谈恋爱不是?要是近期能成亲的话,她也得歇个婚假不是?所以她提拔二灶的事情就迫在眉睫了。
常相逢这次挑中的二灶有两个,一个叫齐胜元,一个叫董时照,二十多岁的年纪能做到令狐家的二灶也都是聪明能干的典型,平时话也不多,现在被常相逢点出来亲自教授水席,居然没有都愣在那里。
“怎么了?我要教你们做水席?不想学?还是平时光看就已经会了不用学?”常相逢奇怪的看着这两位,少强锁住还有明珠,可都是哭着喊着给她当徒弟的,现在自己不用他们叫师傅,还包教包会,怎么一个个这个反应?
“噢,我明白了,你们是不是有师傅啊?所以不能改投到我门下?”常相逢忽然想起来武侠小说里的套路,这唱戏,相声厨师,哪行都有祖师爷的,也有各行各派,“你们放心,我不收你们当徒弟也不叫你们喊师傅,你们也不用不好意思,我就是一个人掌勺太累了,再说了,这水席楼将来还要往外发展呢,不多培养几个大勺不行。”
齐胜元跟董时照对视了一眼,忐忑不安道,“能跟着常师傅学艺那是我祖上积了大德才有的好事,可是您这菜谱可是从龙宫里学来的,就这么传给我们?这哪儿行啊,您别开玩笑了。”
“说是啊,二东家,咱这行没这个规矩,我们给您打下手听吩咐,看到什么出门就忘了,绝不会往外传的,”董时照想的更远一些,小心翼翼的向常相逢保证,“我们都是几辈子在令狐家伺候的了,背主的事儿不会做的,二东家只管放心。”
“我知道了,你们回去吧,我找大东家说话,”常相逢无奈的摆摆手,倒是对自己的眼光更有信心了。
“你要教楼里的二灶做水席?”令狐俨知道常相逢是个说到做到的性子,她承诺了要将水席的制法教给下头的师傅,就一定会做到,但令狐俨没有想到这么快,“为什么?你要退出?”
明奕马上要回来了,令狐俨猜测常相逢一定是考虑到她跟明奕的亲事,才会想着把水席楼交出来,而自己回归内宅,“你可是说过就算是成了亲,也要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的。”
如果等明奕回来常相逢知道了他跟海宁县主的事情,以她的脾性,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令狐俨先是想起常相逢跳河后又想起她挥刀吓跑吉大勇,令狐俨心里一阵难过,“你好像说自己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赚银子了,这才挣了多少,就够了?”
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令狐俨宁愿一早就跟常相逢合开间水席楼,让她能够心无旁骛的做自己的小生意,而不是不管不顾的跟明奕纠缠在一起,最后落个独自伤心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