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难道我说的不对吗?乐仁的尸体,你也亲眼见到了吧,她是怎么死的,难道你不清楚么?”百里秋水嗤笑一声,“你倒是起来啊,你连我这样一个弱女子的一巴掌都承受不住,你凭什么,又有什么底气能够去给乐仁报仇?”
乐善身子狠狠一震,一张已经瘦到脱了型的脸上,瞬间写满了无力的痛苦,“那父皇呢?!乐仁也是父皇最疼爱的女儿,她的死,父皇就可以不闻不问吗?!”
百里秋水蹲下身,目光直视着乐善,视线当中再也没有了以往对待乐善时,那如同长姐一般的宽容娇宠,“你的父皇,除了是你的父亲,还是一国之君,他的一举一动,在自我意愿与大局之间,他永远都不能选择第一个,你是他的女儿,难道你会不懂?”
“所以乐仁的死,就这样算了吗?!她的死,就没有人在乎了吗?!”乐善歇斯底里地痛哭失声,“可我不能就这样算了!就算所有人都可以我也不能!就算是要豁出这条命,我也一定要为乐仁报仇!”
静静凝视着目光已经被仇恨占据的乐善,百里秋水轻轻吐出一口浊气,“如果可以为乐仁报仇,你真的就算是死也情愿吗?”
乐善猛地抬起头,神色已然不复单纯天真,咬牙点头,目光当中迸射出一道近乎疯狂的希冀,“你有办法帮我?你……是不是知道,是谁杀了乐仁?!告诉我,把那个人告诉我!”
“公主。”百里秋水目光似冰潭一般冷寂,“就算你知道,你又能怎么样?就算你现在冲过去,质问她,告诉你的父皇,你的父皇也会为了两国邦交而吞下这丧女的悲痛。”
“伊万珠!?”乐善的眼睛瞬间瞪大了,通红的双眸几乎要滴出血来,单薄的身体猛地从地上弹了起来,却被百里秋水一把给扯了回来。
“你所谓的报仇就只是冲动行事?”百里秋水盯住她的眼睛,略微压低的声音,无形当中便透出了一抹威慑,“乐仁也是我在意的朋友,她的死,我的痛苦不会比你少半分!可你若真想要报仇,就得一切都听我的。我保证会帮你,将这笔血债从她的身上千倍百倍的讨还!”
“你?”
见乐善的眼中尽是怀疑,百里秋水轻轻一笑,“我有没有这个本事,你的四哥应该比谁都清楚。”
乐善迟疑地盯着她,在这昏暗的房间当中,二人对视了半晌,乐善的目光渐渐沉了下去,喑哑的嗓音有些吃力地响起,“我……相信你。”
从姝和宫回到宝旷院的时候,已经是下午的时间了,炎夏的空气似乎都因为这炎热的温度而略带了一丝粘腻,偶尔有风穿过纱织的薄薄帘子,也是卷着一抹不知道从哪里刮过来的甜腻花香,仿佛一吹到这风,就连人也会变得慵懒起来一样。
在这绵软甜腻的熏人暖风包围中,马车中的百里秋水却是目光清明,分毫不露一丝迷乱,那眼神当中,甚至还带了一丝清冷。一旁的罗柔和花琼二人,互相对视一眼,却也是连一个字都不曾开口吐出。
跟在百里秋水身边这么久,她们已经很懂得如何通过一些细枝末节的动作,来大致判断自己小姐现如今的心情究竟如何。从姝和宫离开之后,她的神态看似平静,可她们都能隐约察觉到,现在的百里秋水,心里并不像是外表这样平静。
而事实也的确是这样,百里秋水的目光扫过马车外经过的一棵垂柳,掌心攥着的帕子,却更加用力了几分——她竟没有想到,这件事竟然也会同宇文易有联系!
就在乐仁出事的当天,那宫中所谓的急事,不过就是几天之后,要如何设宴大肆接待伊万沙兄妹二人,而匆匆赶来,将送两位公主回宫的宇文润事先一步支回去的,恰恰是宇文易的人。
像这样算不得紧急,又算不上多要紧的事情,宇文易大可以自己做主,抑或等到宇文润次日入宫,可他非但没有,还派了人快马加鞭将宇文润找回宫里,这所作所为,简直就像是刻意而为。若说这不是他故意为了支开宇文润,她一万个都不相信!
这样看来,宇文易必定是事先知情的,而且还故意卖了个人情给伊万珠,想必他早就已经和大和的人有所勾结了。百里秋水的目光当中划过一道冷光,依照宇文易的性格,会勾结邻国这一点也不稀奇,但他尽然会心狠手辣到了如此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