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亲自去要,给我备马。”
李俅连忙拦住他道:“李将军的心意,我心领了,既然去了大理寺,我自有办法,就不劳李将军了。”
说到这,他犹豫一下问道:“不知那盗贼随身携带的文书是否也送去大理寺?”
“那倒还没有,我准备直接上呈相国。”
李庆安从柜子里取出一个粗布印花包裹,笑道:“这就是人犯的随身物品。”
他将包裹打开,只见里面是一些零星铜钱和几锭银子,还有一件随身洗换的衣服,李俅一眼便看见了在衣服中间夹着一本册子,他心中顿时狂跳起来,东西还在!
李庆安从中间抽出那边册子,笑道:“就是这本文书,还是封好的,我不敢私拆,准备上呈相国。”
“李将军,这本文书能不能给我?”
“这个”李庆安面露难色,道:“小王爷也知道,如果人犯招供了,却拿不出这本册子,恐怕我难以自圆其说。”
李俅连忙深深施一礼,“李将军,此事事关重大,若李将军把它给我,我父王将铭记于心,一定会重谢李将军。”
李庆安沉思了片刻,便叹口气道:“庆王之请我怎能回绝,这样吧!我可以拖一拖,这本书我给你,但下午你必须还给我,只要外形一样就行,至于内容,小王爷自己看着办吧!”
李俅大喜,“我下午一定送还!”
他千恩万谢地接过状书,只见是被完全封好的,封口处还杜泊生的亲笔签名封印,说明没有人打开过,那个人犯也未必知道里面的详情,他一颗绷紧的心顿时松了,把里面的内容换掉,再让大理寺狱丞把人犯干掉,这件事就算解决了。
他看了一眼李庆安,见他笑容诚恳,心中也不由暗暗点头,这个李庆安很圆滑,倒也不错。
李庆安的巡查营是受李林甫直辖,下午,李俅送回文书后,他便赶去了大明宫。
虽然李隆基已经搬去了兴庆宫,但中书省、门下省等大唐的核心机构依然在大明宫内。
李庆安要去的中书省便位于宣政殿的右侧,是一座占地庞大的建筑,高高的台阶有羽林军站岗,四周是白玉围廊环护,里面光线昏暗,气势森严,李庆安在台阶下等了片刻。
一名中书省的书吏跑了出来,“李将军,相国有请!”
李庆安快步走上台阶,步入了这个大唐的最高行政机构,中书省大堂内开阔高耸,气势宏伟,以一根中轴线贯穿,左右分布着中书省的各个部分,舍人室、侍郎室、书库、存旨库等等,而正中间便是著名的‘中书门下’了,也就是相国们开会决定军国大事的地方,并且列吏房、机务房、兵房、户房、刑礼房五房于后。
李林甫的朝房便位于左面,当然李林甫的朝房并不只这一个,他是吏部尚书,在吏部他还有一间朝房,甚至在龟兹的安西大都护府、朔方节度使府等地,他也有象征性的办公室。
书吏进去通报了,片刻出来道:“李将军,相国有请。”
李庆安走进了李林甫的朝房,朝房分里外两间,外间是文书室,各种卷宗文书堆积如山,四五名书吏在卷宗后面忙碌着,而另一角,五名中书舍人正在开会斟酌拟旨,见李庆安进来,皆笑着向他点点头,里间便是李林甫的正式朝房了,但旁边还有两间侧房,一间是会议室,另一间则是李林甫的休息室,有时彻夜通宵工作,回不了府,他便睡在朝房内。
此时是下午,离下朝还有半个时辰,李林甫却忙碌不堪,眼看要到新年了,朝廷要连休数日,然后大量的事务将同时涌来,外邦来朝、科举、武举、春耕、度支等等繁琐的事情,所以要赶在放假前把它们预先处理好。
李庆安上前两步,半跪行一军礼道:“巡查使李庆安参见相国。”
李林甫正在批阅武举方案,见李庆安进来,他放下笔呵呵笑道:“七郎,我正想到你呢?你就来了。”
“相国找我有事吗?”
李林甫指了指手中的奏折笑道:“新年后,立刻要举行武举,武举就是考骑射,一般是步射三石弓,骑射两石弓,便可算合格,而你却能开七石大弓,这第一则你莫属了,我就在想,为何你不参加武举,博一个功名呢?”
“属下进京仓促,无暇考虑此事。”
李林甫笑了笑道:“我只是说说罢了,你现在已经是中郎将,考武举也没什么意义,这一般是中原各府兵晋升的台阶,他们不像你们,有打仗立功的机会,只能靠武举当官。”
说完,李林甫将奏折放下,便道:“听说今天一早,你把人犯送到大理寺了?”
“属下就是来向相国禀报此事。”
“好!到我会议室去讲。”
李庆安跟着李林甫走进了会议室,李林甫在一张榻上坐下,一摆手道:“你说吧!”
李庆安便将这两天生的事情,详详细细说了一遍,最后取出一册状书,呈给李林甫道:“属下赶制了一本副本,副本交给了庆王之子,这是正本,特呈给相国。”
李林甫笑了笑,接过状书翻看了几页,便放下问道:“你是怕得罪庆王吗?”
“是的,属下不想得罪庆王。”
“可如果我把这状书给庆王看,你岂不是立刻被揭穿了吗?”
李林甫目光微冷地注视着李庆安,等待他的回答。
“属下以为,相国不会拿给庆王。”
“为什么?”
“因为属下不是杨慎衿。”
李林甫的嘴角慢慢地露出了笑意,他越笑越欢愉,最后仰头大笑起来,“好!说得好,心中无愧,何藏于私?”
李林甫站起身重重一拍他的肩膀,“七郎,你的坦荡和诚实让老夫深感欣慰,此事你处理得非常得当。”
“可是,属下得罪了杨县令。”
“他!”李林甫不屑地一笑道:“那个人眼中只有利益,只要你有他的利益,就算你们有再深的仇,他也会统统忘记。”
“属下明白了,那这件事”
李林甫笑着摆摆手道:“这件事就暂时告以段落,你回去好好休息,过几天就是新年了,记着除夕之夜来我府上喝杯水酒。”
“属下一定会到,属下先告辞。”
“去吧!”
李庆安慢慢退下去了,会议室中只有李林甫一人,他又打开状书看了看,不由淡淡一笑,走到屋角的香炉前,随手将状书扔了进去,片刻,状书点燃了,越烧越旺,熊熊的火光映红了李林甫那硕大的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