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向远处一指,“我家东主就在那里。”
李庆安顺他手指方向望去,只见杨记柜坊门口站着一个女人,打扮得花枝招展,妖艳异常,却不是杨花花是谁?
她见李庆安在看她,不由挺了挺高耸的胸脯,把她俏丽的脸庞扬了起来,她今天也是来视察柜坊,却正好看见了李庆安。
李庆安笑了笑,便走上前道:“人生何处不相逢,夫人,我们又见面了。”
杨花花咬了一下嘴唇,这个李庆安居然若无其事的走到她面前,若无其事,难道过去的事情、过去的恩恩怨怨,真的就像风一样吹过,不带走一丝痕迹吗?杨花花心中忽然有点悲伤,她宁可李庆安是怒容满面走来,至少他心中还有自己的影子,可现在,他的眼光就仿佛在看一个陌路人。
她掩藏住了自己内心的感情,娇声笑道:“我想请李大将军吃饭,不知是否有这个荣幸?”
“三夫人请我吃饭,应该是我李庆安的荣幸才对,客随主便。”
杨花花指着百步外的一家酒肆,“那好,前面有家胡姬酒肆,我们就去那里吃午饭吧!”
“夫人请!”
十几名丫鬟和侍从簇拥着杨花花向酒肆走去,李庆安也翻身上马,带着二十几名随从来到了酒肆前,他翻身下马,抬头看了看旗幡,只见酒旗幡上写着‘那色波’三个字。
李庆安笑了,他知道,这是小史国的粟特人所开。
“欢迎客人光临敝店!”
掌柜也是个粟特人,能说一口流利的汉语,他见杨花花和李庆安二人仆从众多,气势不凡,便知道来了贵人,他连忙亲自迎了出来。
“夫人,请二楼坐,二楼安静雅致,一定会让夫人满意。”
杨花花微微一笑,指着李庆安笑道:“你可知道他是谁吗?他可是你们的安西之主。”
掌柜眼睛一下子瞪圆了,结结巴巴道:“客人..就是李大将军?”
李庆安瞥了一眼杨花花,她居然说自己的安西之主,居心叵测啊!他便笑了笑,用突厥语道:“随意一点,不要太热情了。”
掌柜一怔,立刻陪笑道:“是!是!大将军,楼上请,夫人楼上请!”
随从们都在楼下用餐,只有四名亲兵跟随上楼,在雅室门口一站,挎刀而立,不准任何人来打扰,李庆安走进房间,见屋里布置得十分清雅,他不由点点头,坐了下来。
“夫人请坐!”
杨花花盈盈坐下,好奇地问道:“刚才你给他说什么?我听不懂。”
李庆安呵呵一笑道:“我给他说,这位是虢国夫人,天下第二美人,要好好伺候。”
“你扯谎!”
杨花花笑道:“你若真这样说,他一定会多看我几眼,可这个胡人至始至终没看我一眼,你肯定不在说我。”
话虽这样说,但杨花花听李庆安称她为天下第二美人,心中多少有些不舒服,她当然不是想当第一美人,而是李庆安把她排在杨玉环之后,她最不喜欢别人把她和杨玉环相比。
“怎么,称你第二美人不高兴吗?”李庆安看出了她眼中的一丝愠怒。
“没有什么高兴不高兴,我已经老了,青春不再,哪里还敢‘天下’二字。”
杨花花心情黯淡下来,尽管她保养得非常好,但她的眼角还是出现了几条细细的皱纹,脸上也没有了从前的光泽和弹性,显得有些松弛和干涩,为了掩盖这种变化,从来都是素面朝天的她也涂起了脂粉。
她暗暗叹了口气,拎起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一口喝了,强颜一笑道:“李将军没有现我的变化吗?”
李庆安微微欠身,用外交辞令般的语气笑道:“夫人比从前更漂亮了。”
“我不准你对我这样说话!”
杨花花的脸上如凝了一层寒霜,她冷冷对李庆安道:“你我不是朋友就是仇人,不会有第三种可能,更不会有你这样无聊的吹捧,如果你忘记了,我就提醒你,当年我想让你做我的男人,你拒绝了,所以才会有你的牢狱之灾,从前是这样,将来也是这样?”
李庆安打量着手中的酒杯,淡淡道:“为什么说是让我做你的男人,而不是说让你做我的女人,我们的矛盾就在于此。”
“七郎,如果我现在愿意做你的女人呢?”杨花花的声音忽然有些颤抖起来。
“三夫人为什么要为难自己呢?”
李庆安轻轻一叹道:“你是虢国夫人,你的存在就是独行特立,你不依附任何男人,只想做你喜欢做的事,无论是你的心计歹毒,还是你放荡不羁,那都是你杨花花的个性,如果你做了我李庆安的女人,那你就不是杨花花了,同样,我李庆安的本性是恩怨分明,你曾经赠弓于我,我记恩至今:但你也曾经陷害于我,让我困于牢狱,我也一样记仇到现在,我因为记恩,所以我不会报复你,所以我会跟你来吃饭,但因为记仇,我也不可能再接受你,夫人,你明白吗?”
杨花花凝视了李庆安半晌,眼中露出复杂的神情,她忽然娇笑一声,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悠悠道:“我不过是试探你,你以为我真会做你的女人吗?你做梦吧!除非我藏一把刀,等你兴致最浓时,我一刀把你宰了,让你死在我杨花花的石榴裙下,李七郎,你知道吗?这个梦我做过不止一次,我是多么渴望这个梦能成为现实。”
李庆安眯着眼细细品了口酒,笑道:“石榴裙下死,做鬼也风流,能死在三夫人的石榴裙下,也是我李庆安的梦想,但愿它成为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