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思雨勒住了缰绳,凝视着夜空下大地的尽头,从这里他们的目标开始分岔,向北是去焉耆,而再向西则是去龟兹,他必须要做一个决断了。
他已经得到最新消息,辛朗的主力将颉干迦斯拖在银山脚下,而龟兹的吐蕃人却撤离到三百里外的拔换城,也就是说龟兹现在是一座空城。
是协助辛朗击败颉干迦斯,还是西去占领龟兹,王思雨必须要做出一个决定了。
“大将军,属下建议分兵而行,一路取龟兹,另一路取焉耆。”提出建议的是副将王铭,他见王思雨还有些犹豫,便奋然道:“对付回纥人不在兵多,关键是建立一种势,只要我们突然出现在他们身后,回纥军心必乱,属下愿领三千军北取焉耆。”
王思雨点了点头,回纥人的关键其实不在南面的战局,而在北庭都督与回纥忠贞可汗的较量,那一战的胜负,直接将决定回纥这次南征的成败,相反,若自己占领了龟兹,却会在下一步与吐蕃的战争中取得先机,甚至会改变整个安西的战局。
想到这,王思雨毅然下定了决心,他命令副将道:“正如你所言,进逼回纥在于势而不在于战,你可率三千军北上焉耆,配合辛将军作战,而我则率大军夺取龟兹。”
两万唐军立刻兵分两路,副将王铭率三千骑兵北上,而王思雨则率一万五千骑兵、三万匹战马,向西、向龟兹方向呼啸而去,两天后,王思雨大军终于抵达了安西最重要的城池之一—龟兹。
太阳已经西斜,大漠上的暑气消散了,夕阳在远方的龟兹城头洒下一片耀眼的金黄色,在草原上,随处可以看见刚刚支起的一顶顶帐篷,牧人们正赶着一群群牛羊回圈,这是逃亡的龟兹人开始返回自己的家乡,许多妇女正在河边洗衣,还有一群群孩子在河里嬉戏玩耍。
对大队唐军从身边行过,当地人并没有害怕或逃走,在昨天,王思雨的一千先头部队已经告诉所有人,大唐将重新恢复对安西的治理。
大军已经靠近龟兹城,这里开始出现了定居的土屋,而且越来越密集,无数的百姓跑出来欢迎唐军的到来,当一队队气势威武的唐军从他们身边走过时,有许多人都热烈的欢呼起来,眼睛里甚至流出了激动的泪水,虽然他们的装束已和当地人并无区别,但他们却能用中原各地的方言振臂呼喊着:‘大唐万岁!’
“王将军,他们就是当年长征健儿的后人了。”说话的是一名五十余岁的老将,叫做鲁阳,他也是唐军留守西域的将领,任疏勒镇守使,这次王思雨将他们接回敦煌后,他又主动请缨,随大军西进,为王思雨的向导官。
他望着这些欢呼的百姓,十分感慨地道:“在吐蕃人统治期间,他们备受歧视,承担着最重的赋税,生活十分困苦,所以他们大多住在这种简陋的泥屋里,唐军的到来,最高兴的就应该是他们了。”
王思雨默默地点了点头,这段历史他是知道的,开元二十五年,玄宗皇帝从各地选派精壮,称为长征健儿,连同他们的家人一起赴西域戍边,并将他们编为军户,世代在安西屯田戍边,数十年的生活,他们有了自己的家园、有了自己的田产,甚至还和当地人通婚,渐渐地在安西已经安居乐业,但他们始终没有忘记自己的故国,始终保持着汉人的风俗和传统,在吐蕃占领安西后,他们的特殊身份也就使他们成为被压迫最深的一个民族。
现在唐军久隔数十年的再次到来,怎么能不令他们欢欣鼓舞。
“鲁阳、鲁将军!”忽然在欢迎的人群中有人大声叫喊,鲁阳一怔,他顺着喊声望去,只见人群中挤出一名光头老僧人,正向他招手。
鲁阳认出了他,他连忙跳下马,向那僧人合掌施礼,“大师怎么在龟兹?”
“我刚刚从疏勒而来,准备返回长安。”
旁边的王思雨听他的口音似乎是长安人,而且是从疏勒而来,他心中不由一动,便也下马走上前笑道:“鲁将军,这位大师是?”
鲁阳连忙将僧人拉过来介绍道:“这位大师原来也是我大唐官员,俗名叫车奉朝,四十年前出使健陀罗国,便在那里出家,随三藏法师修行,法号达摩驮都。”
王思雨恍然大悟,连忙合掌施礼,“原来是前辈大师,晚辈失礼了。”
“不敢!不敢!” 达摩驮都连忙回礼,“大将军率义师收复我大唐故土,贫僧深为敬佩。”
王思雨又施一礼,诚恳地说道:“我适才听大师刚从疏勒而来,能否给我说一说吐蕃人的情况?”
达摩驮都却微微一笑道:“我实际上是从吐火罗来,我不仅可以给将军说一说吐蕃的情况,而且还可以给将军说一说大食人的情况,相信将军一定会更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