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你对西南边陲的情况,很下过一番功夫,我说的对么?”韩琦的声音虽然沙哑,却也因此十分威严道。
“是!”陈恪想了一下,答道:“下官家乡,因为地处西陲,又毗邻吐蕃、大理、交趾等藩国,求学时常怀百岁之忧,所以一直钻研西南的军政民情,只是资质愚鲁,一无成就可言。”
“不必过谦!这在大宋是一门绝学。你能留心钻研,足见不凡。”韩骑道:“你对这次侬智高投奔大理,有何看法?”
陈恪那日跟官家的奏对,其实只是泛泛之谈,拿来唬那些不知天下之大的文学之臣绰绰有余;但在有武相之称的韩椅面前,就显得不够了个一是故他不能不出言谨慎?
仔细斟酌一下,他才缓缓道:“下官以为,侬智高乃如李元昊一般的心腹之患,朝廷万不可重蹈覆辙,让其死灰复燃。现在他离开广西。投奔云南,其实已如无根之木无源之水,正是捕杀他的最佳时机。“顿一下道:“而除了侬智高本身外,更重要的是大理国……,大理国与我大宋数州相连,且北接吐蕃,南邻交趾,其对我大宋的国防安危极为重要。”
韩椅缓缓点头,虽未有赞许之词,但神色间深有所思,显然对他的话十分重视。
“恕下官直言,大理国所统辖的土地,自秦以来,历经两汉、三国、两晋、南北朝,隋唐一直是历朝历代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唐末至本朝以来,先有南诏,后有大理,这才脱离了朝廷的管辖。而本朝由于重北轻南的战略,以及对大理人先入为主的误解,一直就意疏远他们,对他们保持戒备,在下官看来,这是不对的。”
“哦。“韩椅笑道:“错在哪里?”
“不错,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由异族建立的政权,如辽国、西夏、交趾,乃至原先的吐蕃、南诏,都对我中央朝廷构成了严重的威胁。现实中一个个活生生的教训让朝廷对大理保持警觉乃至疏远,但这种认识太主观武断。具体问题必须具体分析,不能因噎废食。”
“嗯。”韩琦点点头,示意他讲下去。
“朝廷向来把大理国当作南诏国的延续,认为南诏国极富攻击性,所以他们也是危险的。事实上大理与南诏截然相反,南诏热衷扩张,大理却热衷内斗,且其国内佛教盛行,民众对大宋又多有亲近之情。“陈恪一钰见血道:“说白了,这是个像大宋一样温和的政权。他们的当权者从未想要越出大渡河,对我国的边陲构成威胁。”
“嗯。”韩琦终于露出赞赏的目光道:“你能看明白这一点,说明是有真才学的:“话锋一转,却呵呵笑道:“不过照你这么说,侬智高肯定在大理掀不起大风浪来,我们可以不必去理会了。”
“相公在考校下官。”陈恪淡淡一笑道:“四夷之乱,始于人心之不臣。故有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以震慑人心。
诱说如今大理内部三家纷争,保不齐有哪家想要倚仗侬氏的势力。压俐另外两家,虽无意针对大宋,却会给侬智高一个翻身的机会。大理国物产丰饶,人、马、铜、铁样样不缺,真要让依智高扎下根来,不出数年,他就能东山再起、杀回广西。”
“再者,下官方才便说过,比依智高更重要的是大理本身。下官以为,大理有三个不得重视的理由。”陈恪屈指道:“第一,其物产丰饶,盛产我大宋最紧缺之银铜、马匹;其二,广源州之南,是比依智高危险十倍的交趾国,其国民卑劣成性,虽俯称臣,却常有侵略上国之心,我们若能收服大理,可使其钳制交趾。同样道理,又可用交趾钳制大理,此运用之妙,自然无需下官赘言。其三,收服大理,与我们的国策并不相悖,因为虽然是我们对付西夏的盟友,但却是建立在其赞普蛹厮啰的个人意愿上:一旦其改变主意,或者后继者俐向西夏。后果将不堪设想,而大理在吐蕃背后,控制茶马商道,不仅是其重要的供给地,更有锋刃抵背之威胁。我们收服大理后,不管吐蕃赞普是谁,都要掂量一下两侧受敌,后援断绝的危险,不敢倒向西夏。”
“好!好!”韩琦抢掌赞道:“状元郎名不虚传,老夫这枢密使之位,将来非你莫属。”
“相公过誉了。“陈恪赶紧谦虚道。
“收服夫理的好处,我完舍认同。“韩椅沉声道:“但是,朝廷如今的状况,你想必也很清楚,是不可能再起战端,把大理也变成我们的敌人的。所以,朝廷能做到的,不过是虚张声势,实际上,一兵一卒都不会跨过大渡河,这和情况下,怎么收服大理?”顿一下道:“大理是有过,成为大宋藩属的请求不假,但那是几十年前的事了,谁知道,如今他们是何态度呢?”
“这就必须亲自去接触了。”陈恪沉声道:“正好借侬智高这件事,试探一下他们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