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你凭什么和我抢。
殷斐还没走到甜品店的道边儿,王姨看见他就一路小跑哭过来:“先生,对不起,小姐的电话我也打不通,就刚才,小姐说让我在欧弟等我等小姐也没回后来在安全梯那也没看见,我急死要——呜呜呜——”
王姨的话简直语无伦次了,殷斐越听脸色越像寒冰,嗖嗖的冷气场把围观的都能吓跑几个。
不过,精明如他,大致也听懂了。
拿出手机:“把大厦的视频一小时之内的都给我调出来——”
“哎,那边来个救护车——”
“出啥事儿了?”
本来围观殷斐的人这下呼啦啦全都转移了注意力回头往马路对面看去。
“哟,还是坐轮椅的呢,出什么事儿了交救护车?”
坐轮椅?
殷斐触电一样迅速回头,一眼就看见白衣天使们从对面的豆汁儿店抬出一个人,白色的罗马呢风衣——
“婉柔?”
这样喊着,箭步已经冲过马路,迎面而来几辆轿车,截住殷斐,待车辆呼啸而过,对面救护车已经开走。
挺拔的男人冲进豆汁儿店,冷飕飕的目光扫在掌柜的老头脸上。眼神儿太冷,像刀。
“哎,这位先生,刚才那姑娘可是自己摔倒的,本来坐的好好的,伸头往对面看,忽然就摔倒了。真不怪我。”掌柜的看出殷斐这兴师问罪的架势,急忙辩解。
这年头天天看见碰瓷儿的新闻,没想到自己还遇到个疑似碰瓷儿。
那姑娘看着也不差钱儿的,怎么干这事儿呢。
开个小店儿真不容易。
喝豆汁儿的几个老伙计都纷纷为掌柜的作证。
“帅哥,我们老哥几个这都瞅着呢,真是那姑娘坐着坐着忽然就要出去在门口摔倒的。没想到还摔昏过去了。”
殷斐也不是欺负弱小的人,忍住狐疑:“哪家医院?”
“协,协和。”
等小吴载着殷斐急匆匆开着幻影再来到协和医院门诊时,急诊室的病*上坐着梨花带雨的金婉柔。
殷斐在急诊门口向她深深看了一会儿,挺拔的身姿向低头记笔记的医生走去。
”我是04*患者表哥,情况怎么样?“
医生抬抬眼睛翻起眼睛看他:”没什么大事。皮外擦伤已经处理。“医生合上铁夹子病历:”你要是她亲表哥的话,我建议你,那姑娘需要的不是治疗而是陪伴。“
殷斐皱眉,声线立刻变冷了:”什么意思?“
医生也很是不耐烦:”全身检查没毛病,但她脑子里有旧伤的浅浅淤血有可能会引起某些神经细胞的正常运转,这只能慢慢吸收。病人的心理也或许会将这点神经化。只要有人照顾将养就好了。真正的病人很多,我们出诊的车辆和人手都有限。“
言外之意已经很明显了。这姑娘没实病,但是有心理阴影儿。你们做亲人的关心不到位,真不负责任。
殷斐抿紧嘴角对医生点点头转身走到金婉柔*边。
她像个受伤的小刺猬似的缩在*角儿,小手紧紧拧着被单:“斐哥哥——我——”
“回家说。”殷斐有力的双臂抱起她瘦弱的身子就往外走。
金婉柔趴在殷斐宽阔的胸膛上,感受那许久未曾贴近的体温,像只温驯的小猫一样把脸藏着他的风衣里,贴在他只隔着一件衬衫的火热的皮肤上,心里默默的给自己点个赞。
斐哥哥还是在意我的。
殷斐示意小吴将幻影开回去,自己坐在王姨开过来的那辆车体宽大可以放轮椅的保姆车上。
长腿交叠,手指骨节轻缓地敲击座椅的扶手,眸光飘在前面金婉柔坐着的轮椅上。
从医院出来自始至终,殷斐没有说过一句话。
金婉柔有点害怕,像受惊的小鹿一样回头看他眨着大眼睛。
“斐哥哥,我错了,不该自己乱走,忽然就晕了。”
殷斐还是没吱声,沉默的那么安静看着她,金婉柔似乎都感觉不出来他有没有在呼吸,除了他长长的睫毛眨着,一动不动,安静如同画室里的石膏大卫。
“斐哥哥——”金婉柔抻出长声,这种撒娇在以前一向是她的利器,现在有点不管用了,但是她还是要拿出来试试:“斐哥哥—我本来是想去那里给你买豆汁儿的,大胡说你喜欢喝豆汁儿,谁知道——”
“明天开始,我会给你配两个阿姨,如果再有类似的情况就配三个,四个。”
金婉柔蓦地张着嘴,似乎一时没能明白殷斐的意思。
片刻回过神来:“斐哥哥——我其实——只想你能多陪陪我——”
金婉柔的眼角挂着泪,她的心更急,不知道为什么不管她怎么努力怎么挣扎,怎么总是感到自己和殷斐之间的距离就像沟壑,越来越填不平呢?
殷斐薄唇紧抿,从金婉柔身上收回目光,扭头,有意不看她睁着渴望的眼睛的样子。
有那么一瞬,他的心也是一颤。
这是他从小就当宝贝呵护着的婉柔啊,是他说过要照顾一辈子的婉柔啊,她还在依恋着他,甚至用了以前不可能在单纯的婉柔身上出现的各种小心机,各种无路取闹,各种不择手段,可是,究竟怎么回事,自己的心生生的疼,却终究不在这了。
他知道她的渴望,可是他给不了。他的心已经飞了,沦陷在另一个爱而不能的地方。
沉敛眉目,最终没说什么。点上一根烟,手指有点颤,烟雾被吸的很大,他猛力的吸着,希望能遮挡住自己和对面......
而对面,那悲伤纠结的女孩微微哽咽着,终于又发出呜呜的哭音儿:“斐哥哥,是我看不懂你了吗,还是有什么改变了?要不你干脆就别管我,让我死,你对我冷酷到底啊,你别这样伤着我,又救我......给一巴掌,又给颗甜枣……呜呜呜我会疼的——”
殷斐紧紧蹙着墨眉,嘴角吸裹着香烟,眼眸透过车窗,望着远处,死寂一般,许久都不阖动。
手上的烟抽完,他扔了烟蒂,转身时视线慢慢晃过来,不知道是不是看面前的金婉柔。
声音清越,空灵,像是对她说话又像不是:“人是在不断成长的,蜕变虽然痛苦,却是人生的必然,不同的阶段是会有不同的想法的,为什么不能安静下来让自己慢慢长大呢。我们其实都在改变——”
殷斐说完,眼神和五官看着是极静,骨子里却透出沉沉的压抑,没人知道他背负的沉重。
可能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想表达什么。
他有点孤单,有点疲惫。心累的更想见到那个温柔的气质,总能让他脱下盔甲,愉悦清爽的女人。
金婉柔却惊愕的瞪着他,眼角劈啦啪啦滚出泪珠儿:“啊,斐哥哥,你在说什么?你在说你——变了吗?可是我没变——我没变——我还没变啊——我是——爱你的——你为什么不再是你?你为什么要改变?你告诉我?我哪里不好我会改我究竟哪里不好?斐哥哥你告诉我,我哪里不如那个女人,一个替身,一个二婚的烂币,一个和林可思订婚还来*我未婚夫的婊砸——”
“婉柔你闭嘴!你知道你在说什么!”
犹如天上忽然掉落的陨石,深深砸中殷斐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他的眸光冷的像冰箭,睥睨着金婉柔。手指的烟在轻颤。
这不是他印象中的小表妹,这么恶毒刻薄的尖利的泼妇骂街的话——
她已经迷失了,被强烈的占有欲,被从小到大的养尊处优从来的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她只有得到不能失去。
或许这就是她和胭脂的区别,那个女人不论受了多少悲苦仇怨,都隐忍着,善良着,默默的舔舐伤口再重新出发。
坚强的像风雨中怒放的大丽花一样。坚强的让人替她担心,心疼。她习惯了失去习惯了努力寻找。哪怕寻而无果。而婉柔还不习惯失去。
可是,婉柔的改变,又是谁造成的,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