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梁丘这几天处于极度的焦虑之中,不曾为人父母,你就想象不出父母的艰辛,单单为了你的出生,父母做了多少准备,这些,没有这样经历过的我们都不知道。
孩子已经足月了,甚至过了预产期,可是那么大的肚子,穆梁丘天天心惊胆战的准备着,它硬是一点动静都没有。这个孩子,在妈妈肚子里就和他爹有仇,没成型时整的妈妈不能吃饭,闹腾的自然是他爹,现在已经该到他出来的时候了,它偏生不想出来。
宁馨知道穆梁丘在紧张着,甚至不止一次的发现自己抽筋抽醒时穆梁丘也醒着,看不定时炸弹一样的时时守着她的肚子。
心疼穆梁丘,可是毫无办法,这个男人就是这样儿,全部的心神都留给了自己,若是有点点儿风吹草动,穆梁丘那里就是惊涛骇浪,宁馨知这是自己的幸事,可于穆梁丘,那就太辛苦了,太辛苦了,公司的事儿不能不管,自己这里还要十二万分的注意着,穆梁丘瘦了。
怀孕后期,不可避免的,宁馨脸上出现了斑,皮肤也开始变得粗糙发黄,即便不是那么喜欢涂抹,可是到底是女人,爱美的天性自然是在的,宁馨的皮肤又那么好,眼看着一天天的自己在变丑,孕妇不可名状的脾气也上来了。
正是最艰难的时刻,天气也是最热的时候,宁馨不知道自己那几个月是怎么了,烦躁,易怒,那么个男人事事顺着自己,宁馨后悔自己闹腾穆梁丘,可是孕妇的脾气不是自己想控制就能控制住的,索性,现在天气再次的转凉了,肚子里的孩子就要出生了。
没有穆梁丘的急躁,现在的宁馨反而安静了,做好了所有准备,只等着孩子出来,就像一个入定的老僧人,宁馨不急不躁,徐徐而缓的每天定时吃饭定时散步。她不担心孩子,宁馨能察觉出孩子很好,她也不能担心孩子,因为有人比她还着急,倘若她也是那么焦躁的话,穆梁丘该是多么焦心啊,所以宁馨强迫自己好好儿的,不能让穆梁丘再担心。
还没睁开眼,感觉腰上放着一只大手,揉一会儿,停一会儿,然后再揉,眼睛睁开,果然感觉身后的人鼻息不规律,艰难的翻了个身,穆梁丘立刻醒了。
“怎么醒了?哪里不舒服?”胡子拉碴的男人,眼窝底下有着浓浓的青色,宁馨摇了摇头,看了看外面,天已近大亮了,穆梁丘近几晚一直是这样儿,睡不踏实。
艰难的翻身坐起来,穆梁丘也跟着坐起来,不明所以的看着宁馨。怀胎十月的女人好看么?身上至少长了五十斤肉,脸上不复原来的嫩白,鼻周额头脸蛋儿,长了些许大大小小的斑,下巴都快要变成双层的了,可是穆梁丘仿似从来没注意到这些,望着女人的目光一如开始。
这个男人,最开始看上宁馨的时候,冲的就不是她的长相,因而不管你变成如何模样儿,于我又有什么影响?不可否认人人都是爱美的,可是有些人的眼睛,就是能在不美中发现美。
孕妇多愁善感么?是的,至少宁馨觉得自己是。一个人的时候,或者穆梁丘偶尔打盹的时候,看着这个男人,不知不觉的就会流眼泪,发神经一样,可是止不住,然后擦了眼泪笑,笑了又哭,想起不短时间内的种种,看看肚子里的孩子,眼泪流着流着就笑。
才起了个身,气切的不行,倚着床头喘了一口气,宁馨坐好,拍了拍自己大腿“今儿不难受,你睡会儿吧,睡会儿我再叫你。”
穆梁丘松了口气,眨了眼睛摇摇头,“不了,一会儿你该下去吃饭散步了。”语气认真,没有抱怨,这个男人从来都是一板一眼山一样的,该是我担的责任,那就老牛一样的担好了,一点点不耐烦也没有。
“睡会儿吧,我还不想下去。”拿手指抚上穆梁丘的眼眶,宁馨有些怜惜的说,这个男人啊!
许是察觉出宁馨对自己的疼惜,穆梁丘也实在累了,最近难得看宁馨精神这么好,于是没能忍住,往下缩了缩,倚着宁馨躺好,伸手揽上凸起来的硕大肚子。
伸手给穆梁丘掖好被子,初时这男人还不时的睁眼睛,不大会儿就鼻息浓重,宁馨低头看靠在自己大腿上的男人睡脸,眼睫毛卷曲,黑漆漆的翘着,因了瘦了些的缘故,鼻梁更加高挺,嘴唇还是抿着,两只手揽着自己的大腿和肚子。亲近自己的时候,有孩子一样的依赖,还夹杂着些保护姿态,虚虚的摸了摸穆梁丘的侧脸,宁馨看自己孩子一样的看着自己男人。
宁馨有预感,自己快要生了,这是一个妈妈的预感。
透过窗帘看着外面的天空,早上的太阳还没有升起来,天空还是白蒙蒙的状态,宁馨目光放远,手无意识的摸着自己的肚子。怀孕到后期,脸上出现斑点,皮肤也不复往日的白嫩变得暗黄粗糙,人家说怀儿子丑妈妈,宁馨不知道这话对不对。
穆梁丘希望有个儿子,宁馨知道,因为从头到尾,穆梁丘都是以一个对待儿子的口吻跟肚子里的孩子说话。宁馨以为穆梁丘是传统意义的希望有个儿子,然穆梁丘实是因为有了儿子,这样生个宁馨一样的闺女时有个哥哥照顾着,
和穆梁丘有关的所有人都在等着宁馨肚里的孩子出生,熟识穆梁丘的人都知道这个孩子对穆梁丘意味着什么,仿佛有默契般,多方人马正在静等着穆梁丘做爸爸的时刻。
快到中午时,穆梁丘醒来了,这一觉睡得绵长,醒来时床上只有他一个人,心里一惊,迅速坐起身找寻自己媳妇的身影。卧室里静悄悄的,感受不到另个人的气息,穆梁丘心一慌,孩子在宁馨肚子里已经躲了快一个礼拜了,这种时刻,分分钟都是要命的时刻。
“馨儿?馨儿?”仓皇出卧室门,还穿着睡衣的男人脸上的惊慌未及退去,就看见客厅沙发上坐着自己的母亲和自己媳妇,还有弟弟穆阳陵。
“你起来了?”宁馨看见穆梁丘松了口气,婆婆冯露女士的到来大大出乎她的预料,她不知道怎么面对此时的冯露女士。
冯露看着还穿着深色睡衣的大儿子,穆梁丘长了这么大,她从来没见过自己儿子这副样子过,她甚至连成年后穿睡衣的儿子都没见过。
穆梁丘走过去坐到宁馨旁边,心情有些复杂,近一年没有看见过自己母亲了,他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哥,嫂子快生了吧。”穆阳陵看客厅里一时间没人说话,干咳了一声找出一句话。
“嗯。”穆梁丘只简单回答了一声,又不说话了,一时间又没人说话。
穆梁丘心里复杂,宁馨心里更复杂,先前对冯露是不敢惹也不能惹,人家是婆婆,所以所有的东西她为了穆梁丘和自己也得忍着。可是模糊知道冯露是怎样对待穆梁丘的后,宁馨憎恶着这个女人。现在,怀胎十月之后,她觉得冯露至少生下穆梁丘了,这即便不能抵过她做下的一切,但是,先前憎恶的心情却是不能有了。然从心里接受或者原谅冯露,像正常的婆媳一样相处,宁馨觉得自己一时半会儿还做不到,于是宁馨不说话,横竖人家来这里是为了人家儿子的,或者是因为人家孙子,总归不是因为自己的。
“梁丘。”冯露终是开口了,近半年没见,穆梁丘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觉得冯露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