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大勇知道阿济格在注视着自己,他强忍着没有回头。
让阿济格伤心欲绝,实非侯大勇所愿,可是没有其它选择,除非愿意一辈子在大兴安岭打猎。“风”欢快地一阵小跑,阿济格的目光追随着侯大勇,宽厚的背影慢慢变小,最后消失在地平线上。
南行路上,天高云淡,森林茂密,河水清澈见底,侯大勇没有明确的目标,也就并不急于赶路,一人一马在草原上不紧不慢地行走,以前许多没有想过的问题纷至沓来。
“现在中原形势怎样?如何找到柴荣?能否在其帐前效力?”
“上天即然让我回到五代十国,就应有他的道理。”
“我回到这个时代,是否会影响到以后的时代?按照蝴蝶效应,即然事情已经发生改变,那么未来的变化是否越来越大。”
“记得在军校时,教授提出一个问题,人造卫星的大小由什么决定,同学们给出许多答案。最后教授的答案却出人意表,卫星的大小是由马屁股决定,为什么,很简单,因为最初卫星及其生产工具是由火车来运输,所以卫星大小要和火车相匹配,火车大小由轨道决定,轨道大小是根据当时两匹马的屁股宽度来制造,所以,卫星大小是由马屁股决定。荒谬吧,却是真实的。这是一个路径依赖的问题。那中华民族选择那条道路是由什么来决定,由一笑倾城的妲己来决定?由孔子和学生在春guang明媚的三月那一次次交谈来决定?还是秦始皇横扫六合来决定?而让一个现代军人回到这个时代,又能决定什么?”
问题如乱麻,越理越多越理越乱。
穿过大辽河后,景色为之一变,出现了大片大片荒芜的土地。想来这里应是渤海国故地,辽国攻灭渤海国后,连年征战,原来开垦的土地大多被抛荒了。侯大勇原来还担心遇到辽国骠骑,但是走了两天竟未遇到一人。侯大勇暗自感叹:从辽河南下,在现代社会实际是环渤海经济区,人口稠密,经济发达,现在却几成无人区。
又行一日,空气中已带有丝丝咸味,侯大勇猜测到可能要辽东湾了。到达海边时已近黄昏,一望无际的大海出现在眼前,慢慢又在黑夜中隐去,只有潮起潮落激起的浪声,深邃而遥远,令人心生敬畏。
经过三天行程,人疲马倦,侯大勇决定休整一天再行。三天行程,侯大勇没有遇到一个人,虽说隐士需要无人的环境才能清修,可是侯大勇不是隐士,一天无人还可以,数天没有见到一个人却让他感到颇为不安,入夜,侯大勇烧起一堆篝火,借着火光驱走寂寞。
人是群居动物,聚在一起时,会产生各式各样的矛盾和问题,但是当一个人长期单独面对大自然,心灵将会受到更大的考验。侯大勇在火光中取出手机,妻子还在温柔地嘱咐:“老公,注意身体,不要太辛苦,少喝点酒,要想我和妹妹。”这一段话是侯大勇参加军演时妻子特地录在手机里的,侯大勇当时还笑妻子年纪不大已开始啰嗦,谁知妻子的嘱咐成为绝版。手机虽然没有信号,侯大勇仍不停地拨打家中的号码,可是奇迹仍然没在发生。
经过一天休整,侯大勇在第五天又开始出发。走着走着,“风”突然兴奋起来,不停地打着响鼻,侯大勇猜想“风”可能有什么发现,便任由它跑。果然,“风”带着侯大勇来到一个营地。
听到马嘶叫,营地里出来两人,身上都挂着刀。两人相貌相近,一人40岁左右,另一人不足20岁,一眼就能看出是父子。两人出来时,神色有些紧张,手自然地放在刀柄上,中年人见只有一骑,这才松了一口气。
虽然侯大勇没见过这个时代的古代汉族人,两人也没有特殊之处,侯大勇却凭直觉判断这两人应是汉人,互相打量一会,中年人问道:“你是渤海人?”
侯大勇没有听得太明白,现代各地方言差异很大,特别是福建、广东、上海这些方言,外地人就象听外语一样,想来古代交通不便,不同地域交流更少,方言差距应同样存在或者更大。侯大勇虽跟着粟末靺鞨人学过一些当时语音,仍然没有听懂。有上次笔书的经验,侯大勇立刻下马,抽出匕首在地上书写:“我是幽州人,侯大勇。”
中年人见侯大勇拿出一把黑沉沉匕首,手指习惯性地触到大刀刀柄。见其在地上所写汉字,放下心来,也写道:“我是何褔贵。为何侯郎一人在此?”
侯大勇见此人所写,称对方“郎”,想来这是相互间的称呼,学着写道:“我是北地汉人,契丹人占了幽州后,我随靺鞨部族北上,因不惯北地苦寒,想回到中原,幸遇各位。”
何福贵又写道:“北地强盗马贼甚多,我们要到沧州,如侯郎愿同往,等我向刘郎说说,让侯郎和我们一道回去,行否?”
“我愿意和你们同行,感谢。”侯大勇写道。南下之时,听靺鞨部人曾说,过渝关(山海关)要有关防文书,侯大勇正在为过渝关而发愁,听何福贵相邀请,立刻答应下来,并对何福贵再三表示感谢。
何福贵带着侯大勇进入营地,见过商队主人刘三。刘三是沧州商人,常到白头山、兴安岭一带收购关外特产,又把中原的生活用品贩到关外。当时,中原与东北交往密切,虽然政权不段变化,民间的交易却一直频繁活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