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向南道:“军情营军士黄解扮作郑州商人,跟着粟特商队来到了黑汗国,黄解在参加一个宴会的时候,无意中见到了黑汗国一位尊贵地公主——奥古罗兹公主,黄解认识这位公主,他说节度使也认识。”
侯大勇听到钱向南说自己认识这位奥古罗兹公主,他就在脑海中如放电影一般回想了一遍认识的胡女,除掉党项城内的党项女子,自己还认识两个人,一个是骨力罗雁,另一位是阿思,阿思是吐少度的女儿,自然不会是奥古罗兹公主,侯大勇迅速断定骨力罗雁就是奥古罗兹公主,就道:“黄解是第一次走这么远,他怎么会认识黑汗国公主,这位公主是谁?难道是骨力罗雁,黄解在哪里?让他进来。”
钱向南暗自佩服侯大勇脑筋转得如骏马一般快捷,就道:“黄解就在门外等候,我让他进来。”
黄解和陈猛、杜刚一样,都是在郑州时就在侯大勇身边担任亲卫,只不过陈猛、杜刚是贴身亲卫,而黄解是更加外围一些地亲卫。军情营成立之后,黄解就到了军情营。黄解肤白深目,颇似胡人的相貌,又识得些字,因此,到了军情营后,专门扮作商人,跟随着粟特人,行走在甘、沙等地。此次到黑汗国,是他行走得最远的一次。
黄解这一趟远门,走了约有半年多的时间,风沙和阳光让他的脸膛变得红红的,若不是穿一身黑雕军地军服,倒极似正宗的回鹘人。黄解以前做侯大勇地亲卫的时候,成天跟在侯大勇身后,从来没有感到拘束。但是。此时黄解坐在侯大勇对面,看着节度使专注的眼神,却有些紧张,只觉得舌头打转,心中有许多话题。却不知从何说起。
侯大勇见到精明强悍的黄解张了数次嘴,却说不出话来,笑道:“黄解,以前我听你和陈猛、杜刚吹牛。也是一套一套的,为何今天半天憋不出一个屁来。”黄解听到侯大勇说起粗话,紧张的心情一下就放松下来,他道:“这半年来,我先后过了兰州、凉州、甘州、肃州、瓜州和沙州,然后到了高昌回鹘地地盘上,过西州、恒逻斯,最后到了撤麻耳干。按照钱判官的命令,我侧重记下了这一路上地山川地理,还有各重要聚居点地老百姓人数以及军队的大致驻防情况,回到同心城后,我已把记住地情报全部标在地图上了。”
钱向南趁着黄解稍停的时候,道:“黄解手下有五个人,把他们六个人的记录集中在一起,对比着整理。到手地资料就比较真实可信。”
侯大勇夸奖道:“黄解真是辛苦了。这些情报相当重要,再给你一个任务。你回去之后,拿出一张纸,闭上眼睛,顺着走过的路线,回想自己所走过的路程,想到什么就写什么,并不一定要和军事有关,包括你认为有点意思的事情,这是对现有材料最好的补充,说不定你记下来地事情会派对上大用处。”
说完了正事,侯大勇这才问道:“黄解,你怎么会认识那位奥古罗兹公主。”黄解脸上露出兴奋的神情,道:“在凤州的时候,粟特商人罗灵送了一位歌女给节度使,我记得那位女子叫骨力罗雁,那时我正是节度使的亲卫,对骨力罗雁地相貌记得很清楚。这次我到了黑汗国,黑汗国的附马、左大臣也是黑汗国大商人,他宴请粟特商队,听说来了一位中原商人,就把我也请到了府中,就是在宴会中,我无意中见到了骨力罗雁,她现在的身份是奥古罗兹公主,嫁给了左大臣。”
虽说侯大勇已经断定骨力罗雁就是奥古罗兹公主,但是,当黄解说出谜底的时候,侯大勇还是禁不住感叹道:“这大千世界,世事之奇,真是人们难以想象的。”侯大勇这一名话,小半是感叹骨力罗雁的遭遇,另一半却是在感叹着自己从现代社会意外回到这古代社会的更加离奇的遭遇。
钱向南和黄解当然不能完全理解侯大勇地感慨,钱向南有些惋惜地道:“若早知道骨力罗雁是奥古罗兹公主,就不会这么轻易地放她回去。不过,当时知道也没有用,毕竟落地的凤凰不如鸡。”
黄解又道:“黑汗国政局不稳,两兄弟为争夺皇位,搞得不亦乐乎,新大汗今年才即位,奥古罗兹公主是在新大汗即位后才恢复的身份。另外,黑汗国和于阗国不断进行小规模摩擦,据我观察,这两个国家迟早要爆发一场大战。”
侯大勇来到地图边上,认真查看地图。
钱向南手里一直拿着一卷画幅,他对侯大勇道:“节度使,这是最新整理出来的甘、沙地图,比以前的那一幅要详细得多。”
新地图铺开之后,侯大勇从同心城一直往西看,从同心、靖运、兰州到沙州、瓜州的地图,交通线、河流、大山、各地的城池及主要关隘的位置,全都标得清清楚楚,城池下面有些数字,则是驻军地大体人数。但是过了高昌之后,地图就明显简单了许多。
侯大勇看地图颇为仔细,也不喜欢别人打搅,钱向南和黄解都很熟悉侯大勇地这个习惯,肃立在侯大勇的背后,侯大勇看了约莫一柱香地时间,这才离开地图,回过头来对两人道:“从同心城到这两国,必须要穿越甘州回鹘和高昌回鹘,路途遥远、艰险,这两个王国交战对我们没有什么影响。我们还是实行远交近攻战略,和黑汗国和萨曼国保持良好的关系,也就是说,做生意挣钱是我们和这两国交往的主要目的,军事上的事情暂且放下。还有,那个骨力罗雁,也就是奥古罗兹公主,以后到了黑汗国,不要轻易去见她,我们弄不清楚她的态度,若她要隐瞒在凤州的经历,见了面恐怕会有危险。骨力罗雁这件事,只能是我们三人知道,不要泄漏出去,我在这里就不强调军情营的规距了。”
钱向南和黄解退出去不久,石虎又匆匆地走了进来。
石虎道:“钦差已经到了环县,据沈怀镜派来的人说,明天一早就准备通过大牛关。”
石虎是侯大勇的心腹大将,侯大勇准备让他的心腹将领们在小事上不断和朝廷唱反调,当唱反调形成一种惯性思维之后,让他们跟随着自己对抗朝廷也就不是一件难事,这和温水煮青蛙是相同的道理:把一只青蛙扔到沸水中,受到剧烈刺激后,青蛙猛地一跳,往往会跳出沸水中,逃得一条性命,若把青蛙放在温水中,慢慢地加热,则这只青蛙因为习惯了较热的温度而变得麻木了,往往难逃一死。
侯大勇诱导道:“黑雕军这三年,从沧州到凤州,又从凤州到灵州,每次都是刚建有一些家底就要搬家,这次到灵州,我们要争取多呆上几年,免得总是搬家。”
石虎对这一点深有同感,道:“在凤州的这两年,黑雕军的营房建设、后勤仓库的建设,花费了不少钱财,每一次说搬家就搬家,辛苦建成的家业就送给了后来者,真是让人心痛不已。”
侯大勇见石虎顺着自已的思路在走,又道:“钦差凌实的主要目的是宣旨,按照陛下的惯例,在宣旨的同时,钦差一般还秘密考察地方,干脆我们给凌实演一场戏,让凌实感到清水河局势仍然比较严峻。”
石虎跟随侯大勇三年多的时间,知道侯大勇智谋百出,侯大勇这样说,一定是想好了对付钦差的办法,就道:“愿闻其祥。”
侯大勇很随意地道:“钦差凌实带有三百侍卫司护卫,石郎可以派出一小队军士,假扮成党项房当军,在钦差经过的路上拦截他们,给钦差制造一点麻烦,让凌实感到房当人虽败,可是在清水河的活动仍然很是历害,这样,朝廷就不会轻易调换人马。”
侯大勇心里清楚,柴荣调换西北节度使,主要目的是不让某一位节度使在一个地方呆的时间太长,以免在地方上形成盘根错节的关系,现在是显德三年底,侯大勇只需争取到二年多的时间,若柴荣如期病逝,则天下大势就会发生一个令世人意料不到的变化,侯大勇希望这两年不要再调动,能够稳定地在灵州和同心整训军队。
这种欺骗朝廷的阴谋诡计,以前都是由侯大勇直接下命令,而这一次,侯大勇就要让石虎去下这个命令。石虎作战经验极为丰富,这种小事自然不在话下,只是命令军士袭击钦差,从理论上讲是一个诛九族的罪名,石虎在心中稍有些犹豫,不过很快就接受了侯大勇的命令,他沉吟道:“凌实带有三百禁军亲卫,那就令陈猛率领两百人,扮作党项房当人,在大牛关沿线不骚扰凌实,让他心惊肉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