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颗丹药,仍旧在碧落的体内,真的如传言那般,丹药让碧落的修为大大提升,只是每一个雨雪天,药效都会作得特别剧烈,而碧落,也会因此而痛不欲生。
我不止一次地对她说,不如把药吐出来,有我在吧,我可以保护她,不在乎这破药的那点修为。
可她却说:“你是幻月,是我此生誓死要保护的人,而不是保护我的人!”
那一晚,又是一个雷雨天,洞外电闪雷鸣,碧落因着剧痛而苍白的脸,伴着电光忽隐忽现。
“吐出来吧!”
她还是摇头。
我无言,深深地叹了口气,知道又是徒劳,便不再白费唇舌,只是那揪心的感觉,随着碧落的急剧苍白的脸色,愈强烈。
“幻月,你……有没有……什么愿望?”
我听着碧落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想着,她或许是因为实在疼得受不了了,想借此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减少痛苦,于是,也就漫不经心地回答道:“愿望?怎么了,是不是只要我说出来,你就会帮我达成?”
她笑了,那表情却比哭还难看:“你先说说看。”
我心疼地帮她擦去额角的冷汗:“那你就帮我登上妖王之位吧,我喜欢居高临下的感觉!”
其实,还有下句我没有说出来:到那时,我就不再需要你所谓的“保护”,你便可以安心地将药丸取出,不用再受这些椎心之痛!
“好。”
她只说了这一个字,便又闭上眼,咬紧了下唇,捂着肚子开始打滚。
不久之后,外面的雨停了,碧落也睡着了,我看着她蹙眉的睡眼,想起之前的那番对话,笑着骂了她一句“傻瓜”之后,也睡了过去。
等我醒来的时候,碧落不知从哪儿找来了许多吃的。
对于美食,我是从来都没有抵抗力的,所以也没多问什么,自顾自地便吃了起来。
一直到酒足饭饱之后,我躺在地上打饱嗝,突然,碧落脸色苍白地倒在了我身边。
我惊跳起来,现她捂着肚子的手上,全是血!
我胆战心惊地掰开她的手,现她的腹部,还在不住地往外渗血!
“怎么回事?!是谁把你弄成这样的?说啊!”
那是我第一次有了害怕的感觉,我怕这个我唯一的朋友会就那样离我而去……
碧落吃痛地皱着眉,满是鲜血的手攀上我的手臂:“没有,没有人伤害我……是我……是我自己……我把它……取了出来……”
我大惊失色!我从来不知道,取出那颗药丸的代价,竟然是需要剖腹!
可是,我劝了她那么多次,她都不曾答应,为什么现在……
像是看出了我的疑惑,碧落吃力地抬手指了指我身后的那些饭菜:“我把药丸……弄碎……混在了……你的饭菜里……你吃了、之后……就有足够的实、实力……当上妖王……了……”
说完,她就不省人事了。
至今我都不知道,为什么那颗药丸到了我肚子里之后,并没有像折磨碧落那般折磨我,或许是因为之前在碧落体内,药效已经消耗了一部分,等到我这儿的时候,就没那么强了吧……
碧落没什么大碍,只是失血过多,我花了一整夜的时间照顾她,直到她面色开始红润起来,我才放心调理起自己的内息来。
真的如她所言,服下那药之后,我感觉到了自己的灵力瞬间飙升。看着熟睡的碧落,我苦笑,当时想当妖王的那句戏言,事到如今,不去执行都不行了吧。
第二天,我趁碧落还在熟睡之际,出去找来了两样东西:千年的孔雀翎和千年的黑犀角,然后和碧落两人,分别制成了幻翎和黄泉剑。
在接下来短短的三年时间里,碧落就是靠着这柄黄泉剑,为我斩杀了所有不愿臣服于我的妖,陪我一步步登上妖王的宝座。
我曾多次想要出手帮她,她却说:“妖王,是妖族至高无上的瑰宝。主上,你只需享受这份荣耀就好,至于踏白骨、淌血河,这种事,碧落会为您效劳。‘上穷碧落下黄泉’,你上‘碧落’,我下‘黄泉’。”
从什么时候起,碧落,改口开始叫我“主上”了?又是从什么时候起,我们之间,从朋友,彻底变成了君臣?
成为“妖王”后的日子,枯燥乏味。这是否就叫做“高处不胜寒”?
原本居住的山洞,换成了奢华耀眼的妖王殿,每天的饮食起居,都有专人伺候,有什么事想做了,也有专人为我全全办妥,但如果我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办,一定只会是让碧落一人前去——我只信她一个人。
若不是有那家伙的闯入,我的一生,可能就是“坐吃等死”。
漠尘的出现,让我的生活,又多了一分乐趣。如今的我,只有臣民,没有朋友,即便是她碧落,也已“安守本分”,渐渐离我远去。
唯有漠尘这家伙,无视我妖王的身份,会跟我没大没小、打打闹闹。
“漠尘,人间,是什么样子的?”
“人类的世界,很复杂。他们不似妖这般单纯,好坏都写在脸上,很多人,都是披着伪善面具的禽兽。”
我笑他胆小,他却反过来笑我的单纯和愚蠢。
我要他带我到人间去走一遭,他却拒绝了。
我问他为什么。
他说他不愿我沾染尘世的阴暗。
可结果,我还是出山了。
因为,我又见到了她——多年前参与围捕碧落的她。
我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那天她毫无预兆地闯入我的幻月山,扬言要将整个山头夷为平地。
我看着她较之前略显成熟的娇俏小脸,轻蔑地笑了,当然,这一点她是不知道的,因为当时她进山嚷嚷的时候,我让群妖退散,自己也仅是立于山巅看着她而已。
结果不难预料,她无功而返。
也不知道是处于好奇,还是其他的什么心情,我竟然鬼使神差地尾随其后,跟着她出了山。
那也是我第一次,真正接触到了所谓的“人间”。
第一次接触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我免不了有些紧张和兴奋,我一路尾随那丫头前行,一路上,琳琅满目的商铺,大肆吆喝的小贩,好多次,都差点儿把我吸引了过去。
但我还不至于忘记自己出山的目的。
我一直跟着那丫头到了她的住处,那是一间破旧的屋子,白墙黑瓦,只可惜……白色的墙粉掉了一大片,院墙上到处是斑驳的水印。黑色的瓦片也已散落不弃,有些地方还破了大小不一的洞。
看样子,这丫头的生活条件很成问题啊!
我掩在墙角,现原来她并非是一个人独身居住,这间残破不堪的屋子里,住了好多和她一般大小的女子,其中几个,正是上次和她一起围捕碧落的家伙。
我坏笑着,正暗忖着要不要替碧落报几年前的一“符”之仇,突然听屋内有人说道:“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