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即将成为玉珀姐的夫君,我的姐夫。似乎是很久远的事情了,又似乎是生在昨天的事情。
“关起远,谢谢你。真的谢谢你。你不用再为我做什么了!我无所谓的,哀莫大于心死了,我的心死了。”
或许是我空洞飘渺的语气吓到了关起远,他的脸上霎时失去了所有的血色,眼睛紧紧的盯着我好一会儿。猛然站起来,背过身体,急急的向前走了几步,又突然的停了下来。
关起远的心里矛盾极了,他不知道该不该告诉玉玲珑,他也不知道,如果深埋在心底多年的秘密,让玉玲珑知道了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可是,现在必须让玉玲珑知道,他是需要她的,她是被需要着的。只有这样,也许玉玲珑会好过些,说不定可以减轻痛苦,帮她度过这一关呢!只是,关起远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这样的力量。唉,再差也不过如此了,怎么样都要赌一回。
关起远对自己下了决心,他闭上眼睛,用力大喘了几口气,让自己的心能跳的慢一些,让自己的表情能显得平静一些。睁开眼睛,关起远看见了天边挂着的一轮弯月,今天是上弦月。
关起远转过身,走近我,依旧半蹲半跪在我面前。他把一只攥成了拳头的手,放到了我的眼前,我歪着头,一脸不解的看着这只拳头。关起远慢慢的把拳头伸开,平摊开的手掌上,放着一块儿小石头。
“玲珑小姐,您也许不记得了。这块是您送给我的石头,为了纪念我这块儿大石头会笑了,所以您送了我这块儿小石头。您记起来了吗?”
我小心翼翼的把这块儿小石头拿起,放在我的手掌心里,仔细端量,它已经没有了当初的棱角,所有尖锐的地方已经被磨平了,显然是有人经常的把玩摩挲造成的。是的,我记起来了,那是个艳阳高照的夏日,处处都能入画的山间,无忧无虑的女孩和憨实淳朴的少年。
“你一直保存着,我以为,我以为你不会的,我没有想到,你会保存至今。那只是个玩笑,我不知道你真的会,我……。”
我有些语无伦次的说着,心头涌起的惊喜与心中同时涌出的不安,使得我不知道如何能表达清楚我的意思。
“是的,我一直保存着,从您把它送给我的那天起,它从来都没有离开过我的身边。”
“为什么?”
“因为我答应过您的,不是吗?”
“可是,可是,那只是一句玩笑话啊!”
“不管是不是玩笑,我都答应了,我是不可以对您食言的。”
“那,那,那只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石头啊!”
“不,它不是,它是您送给我的,所以它就是无价之宝。哪怕用世界上最昂贵的珠宝,我也不会换的。在我心里,这块石头比世间的任何东西都要重要。”
我的语气一直是迟缓的,怀疑的,从内心深处我是不相信的,我不敢相信,而我多希望我可以去相信啊!关起远的语气始终是平和的,温柔的,带着让人毋庸置疑的坚定。
“我不相信!”
我用力的把手里的小石头,狠狠的向远处抛去。关起远想都没想,站起来,顺着我扔出去的方向,去找。他双膝跪在雪地上,轻轻的用手扒开浮雪,一点一点,仔仔细细的找着。我缓缓的从秋千架上站了起来,望着关起远几乎趴在雪地上的背影,鼻子一酸,眼泪不由自主的,模糊了双眼,打湿了脸颊。
我拿起关起远铺在秋千架上的衣服,急匆匆的走到他的身后,为他披上衣服,
“你起来吧,别找了。会着凉的。”
“没关系的,您先回房休息吧。”
“你起来!别找了!”我冲着他的耳朵大喊着,“值得吗?你为什么要这样啊!值得吗?”
关起远从雪地上站了起来,认真的看着我,“不是做每一件事情之前,都允许我去想值不值得。而且这也不是值不值得的问题,我是心甘情愿的。”语气还是不急不缓中带着不能质疑的坚定。
“你是笨蛋,是傻瓜,是大傻瓜!”
我紧握着拳头,用力的跺着脚,拼命的对着关起远声嘶力竭的喊着。我慌张狼狈的,踉踉跄跄的跑出了后花园。
关起远默默的跟在玉玲珑的身后,直到看见她平安的进入了西小楼里,看见她的房间里亮起了灯光。关起远忽然觉得自己所有的力气都不见了,眼前的事物变得模糊了,身体在抑制不住的抖,连扣衣服扣子的手,也不停的颤抖着。他要回去找那块儿小石头,那是他唯一仅有的,是他的命啊!关起远艰难的往前走了几步,眼前倏然一黑,直直的栽倒在雪地里。
雪,依然慢慢的,缓缓的,悠悠的下着。百花凋零,树木枯竭的冬日里,一片通透明亮的白色。
玉珀实在是不放心,才和丫鬟一起出来寻找的。没想到,还没走出多远,就现了倒在雪地里的关起远。玉珀惊慌的不知所措,丫鬟跑去叫了几个小厮过来,众人七手八脚的把已经不醒人事的关起远,抬回到房间里。
玉家的夜晚又无法安宁了。
第二天一大早,请来了于逢春大夫为关起远诊脉。近年来,于子谦大夫已经退隐在家,玉家的家庭医生,自然的就换成了于逢春大夫。关起远浑身着高烧,人也一直迷迷糊糊的,没有清醒过。于逢春大夫先施针为他退烧,然后,又开了药方子。嘱咐下人要按时给病人服用。并且说明日再来,便起身告辞了。
“于大夫,请留步。姑奶奶有请。”刚刚迈出东小楼的于逢春,遇到前来相请的越女,“于大夫,请您跟奴婢来。”
越女客气有礼的把于逢春请到了前院的会客厅里,玉玲珑正在厅里等待他,
“于大夫,您请坐。越女,上茶。”
越女上过茶,退到了门外。
于逢春对眼前的玉玲珑感到了陌生,她的脸上不见了当年的纯真笑颜,有的只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漠;她的眼中不见了流动的光彩,有的只是清冷深邃的空旷;她的气质里不见了温馨柔和的热情,有的只是若即若离的飘渺。唯一让于逢春感到熟悉的,恐怕只剩下那一身的俏丽典雅的裤装了。
“姑奶奶可是要问关总管的病情?”
“是的。”
“姑奶奶不必挂心,关总管只是偶感风寒,有些热。我已经为他施针退热,还开了治疗风寒的方子。相信不用多久,关总管就会痊愈的。”
“多谢于大夫,有劳于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