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天边还挂着夕阳的一抹残辉,康宁、艾美和黄文志聚坐在幽静院子里的一张大圆桌前,正准备用晚餐。这时,一阵繁杂的脚步声传来,三人惊讶地转头看去,只见武基石、黄永谦和阮英杰三人先后从院门外走了进来。
三人相互看了一眼,连忙站了起来,表情各异地迎了上去。
黄文志心里惴惴不安,暗中揣摩几位高官的来意,落在后面的艾美,和两个站在一旁殷勤服侍用餐的小姑娘,急忙去寻找凳子,只有康宁面色依旧,心里非常高兴:你奶奶的!终于坐不住了吧?
黄永谦三人和康宁、黄文志热情地打招呼,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生过一样。
卫生部长武基石看着一脸诚实,丝毫也不显得惶恐不安的康宁,就忍不住用手指遥点着他的脸笑,阮英杰则拉着黄文志的手,细心询问提炼药物的情况,只有黄永谦无可奈何地对着康宁,摇头叹气。
艾美和两个美丽殷勤的越南女孩麻利地添上了三副碗筷,两个中年妇女被紧急叫进厨房,做菜去了。
此刻桌子上摆着一盘炖羊肉、一碟炸春卷和两个果蔬,简单的家常小菜,但酒却是正宗的茅台酒。黄文志偷偷藏在床头下的三瓶茅台被康宁搜刮出来,没想到三个贵客联袂而来,正好借花献佛了。
两杯香郁醇厚的茅台酒下肚,武基石的红脸膛更红了。他拍着康宁的肩膀,笑着道:“这里环境优雅,流水环绕,确实是个避世的好地方。你这家伙怪不得不愿回河内去,原来在此做起神仙逍遥来了!”
康宁连连摆手,笑着回答:“什么避世逍遥,这个山旮旯也就是清静一些,偶尔住一下可以,长期与世隔绝,谁也受不了。还有,这酒是今天我刚从文哥床底下搜出来的,也不是随时都可以享受到,所以什么出尘避世的说法休提。我之所以不按时赶回河内,不是我不刻意逃避什么,而是一时间根本走不开。文哥的这几条生产线刚开工不久,许多生产的环节还存在这样那样的缺陷,我得替他好好把住产品质量,要不然生产出来的东西卖不掉,亏的可不仅仅是他这个老板,那可是几百工人的血汗啊!我本来打算等这一两天一切进入正常之后就回去的,谁知有个伙计今早追得我太急,不小心撞了一下。哎呀!我这心里还忐忑不安,为他难过呢!”
“切!少跟我来这一套!说句不小心就撞断人家六条肋骨?要是小心点儿不就要人家的命了?你啊,回去准备好等你杰叔好好收拾你吧!”武基石毫不客气地骂起来。不过,他的这些话与其说是责骂康宁,还不如说是告诉黄永谦和阮英杰两人,康宁可是武元杰大将的侄子啊,你们看着办吧!
黄永谦似乎什么事情也没有生,那个受伤的也不是自己的手下,端起酒杯哈哈一笑,与康宁碰了一杯,然后一干而尽,感慨地道:“阿宁啊,我可服你了,你那几手,可不是一般人能消受的。唉,我想要是我们今天不亲自来请你,你肯定还不准备回河内去,对吧?”
康宁放下杯子,抱抱拳客气地回答:“不会的,这怎么可能呢?你们三个都是我最好的朋友和师长,无论是谁,只需要来一个电话,我能不眼巴巴地赶回去吗?哪里需要你们三个大人物亲自跑一趟?河内到凉山的公路虽然还算好走,但这个季节雨水少,一路上的灰尘可是很大啊!”
三人面面相觑片刻,随后全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阮英杰摘下眼镜,一边笑,一边擦去眼角笑出的泪水,接着不满地说道:“你这是欺负我们没给你打电话啊!要是真打了电话,不知道到时候你又要耍什么花招了,哈哈!你啊,真是的......”
康宁却一点儿也不觉得好笑,他一副受了伤害的样子,皱着眉头,用非常严肃地语气反问阮英杰:“阮教授,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和你认识了这么长时间,你听过我说话不算数没有?或者是你听别人说过?只要你能列举出一件来,我就向你们赔礼道歉!”
“不不不!阿宁,我怎么会怀疑你的声誉呢?我这不是在和你开玩笑吗,阿宁你可别得理不饶人啊。”阮英杰大声抗议起来,又引得大家哈哈大笑。
武基石和黄永谦笑得很勉强,眉眼转动间细细一想,还真没现康宁说过什么没有兑现的话,两人回味了一下和康宁交往的经历,这才觉康宁说话总是十分谨慎,但是只要答应了的事情,都能做得很好。
“难道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黄永谦心里暗暗地道。
酒足饭饱,撤下碗碟,大圆桌换上了一张崭新的橘黄色桌布,艾美和另一个漂亮慧狡的越南女孩,殷勤地给大家沏上了茶。
黄永谦借着其他人上洗手间的机会,邀请康宁出去散散步,康宁点点头,非常高兴地答应下来。
黄永谦之所以急急忙忙拉着武基石和阮英杰这两个和事老赶来,除了需要两人以学术课题研究为借口,把康宁叫回到河内之外,也意识到了性格刚烈的康宁,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好对付。
万一康宁的牛脾气真的作了,阮英杰和武基石不见得就能说得动康宁,从康宁今早打伤自己部下和说出的一番强硬的话分析,黄永谦就明白康宁对自己这一方的监视保护十分抵触,可自己又不敢对康宁行使强硬手段——如果此时把康宁秘密逮捕起来,说不定整个朝野上下就会吵成一锅粥,那一大批受过康宁父子两代人恩惠的老家伙万一火起来,可不是闹着玩的事情。虽然最后的结果肯定是以服从国家利益为主,但自己根本就没有必要拿前途来博取暂时的方便和安全。
既然如此,那还不如拿出备用的第二套方案来,明确地告知康宁他如今已经成为中国方面志在必得的目标,这样一来,就能引起康宁的恐慌,甚至是全身心的投靠归顺,最低限度也能将康宁死死限定在河内,以寻求越南政府的保护,不敢轻举妄动。自己再明确地告诉康宁绝不会拿他作为交易的砝码,而是向他提供一个更加宽松的环境展示他高超的医术和其他技艺,越南政府将会给予他更高的荣誉和待遇,等时间一到,再秘密将他出卖,交到中方的手里,到时候木已成舟,谁也无法诟病了,要怪就怪上面的老大吧!
走在略微带点寒意的竹林小道上,康宁极为震惊地聆听完黄永谦的情况介绍。
康宁实在难以想象,自己竟然会成为中越两个国家交易的一张牌,心中感到无比的悲愤和刺痛。
听完黄永谦的话,康宁静静地站在溪流边,呆呆盯着潺潺流水,一语不。过了好久,他才抬起头,遥望北方如黛的群山,心情与沉沉落下的夜幕一样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