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长风沉吟了一阵,大胆地说道:“您是不是要批改我的家庭作业?”
杜红军笑了起来,夹着香烟双指虚点着赵长风:“算你小子有几分鬼聪明。”
“这都是杜书记平时点拨的功劳。”赵长风一本正经地回答道。
“好小子,我今天让你过来,可不是听你来拍马屁的。”杜红军把香烟往烟灰缸上一架,身子往沙上靠了靠,说道:“我看了你交上来的文章,你为什么说,要根治南江市乃至玉江三角洲的现状,要先从根治房价入手?”
赵长风没有着急回答杜红军的提问,而是把他观点重新在脑海里组织了一遍,咀嚼了两番,感觉没有什么大的疏漏,这才缓缓开口说道:“就以南江市为例来回答这个问题吧。因为我一直认为,南江市竞争力不断下滑是因为南江市这个城市失去了当初最宝贵的特质,创新。而创新的问题,归根到底就是一个‘人’的问题。因为人才是重新的根源,是推动创新的前进动力。”
杜红军靠在沙上,眼睛望着赵长风,静静地听着。
赵长风继续说道:“一个城市如果失去了对‘人’的吸引力,那么这座城市无论如何都不能说是一个朝气蓬勃的城市、一个奋向上的城市、一个敢于创新勇于创新的城市。”
“我看了一个很有说服力的数据,当年的南江市曾经是青年学子心目中的天堂,每年都有二百多万的大学生到南江这座城市寻找机会。而现在呢,每年到南江市寻找机会的大学生不足二十万,这充分说明,南江市对人才吸引力的减弱。”
“从数据上看,南江市不仅仅在刚毕业的大学生中失去了吸引力,而且在年轻白领、技术工人、甚至是农民工当中也失去了吸引力。我手头上有这么两个小例子,一个是在《穗城晚报》上刊登的一份调查报告显示,去年年底,南江市的农民工有八十多万返乡后再也没有回来。另一个是《南风桥》杂志上刊了一篇文章,说经过调查,很多已经在南江安家落户的普通工薪族都正在计划或者已经开始卖掉自己的房子,返乡创业,或者重新去别的城市寻找机会。文章中预计,今年下半年开始,将会有大量白领抛弃南江,因为南江这座城市不仅失去了自己的展方向,也让许多年轻人秘书,而让年轻人迷失的城市,表明这个城市正再衰落。”
杜红军面色平静,但是手指却不停地叩打着沙扶手。
说到这里,赵长风却停顿了下来,犹豫地看着杜红军说道:“杜书记,我还看到一个很尖锐的观点,不知道该不该讲给你听。”
“讲吧,我们gcd人不是气球,被尖锐的问题一碰就破。”杜红军说道:“问题再尖锐都不怕,只要直指问题要害之所在,我们欢迎还来不及。啄木鸟敲打一棵大树,不是为了把这棵大树击倒,而是为了帮助这棵大树更牢稳地站下去,对不对?我们需要的就是针砭时弊,以治病救人为己任的啄木鸟,而不是报喜不报忧的花喜鹊。。”
“那我就做一只针砭时弊的啄木鸟吧。”赵长风抛开了心中的犹豫,说道:“关于南江,在民间流传着这么一句话,那就是说,从二零零三年开始,一个年轻的女大学生,无论她曾经怀有什么样的梦想,只要一来到南江,只她想要在南江立足,最后的解决无非是两个,要不是去当高官、富商的情人和二奶,要不就去做妓女,很少有人能逃脱这种宿命,除非她离开南江。”
“什么?”杜红军还是第一次听说有这么一句话,他脸色一下子变得涨红起来。虽然说他已经做好了一棵病树的角色迎接啄木鸟尖锐的喙,但是这只啄木鸟的喙太尖锐了,一下子刺穿了杜红军的心脏,让他感到一种锥心刺骨地疼痛。作为南江市的第一批拓荒牛,作为共和国引以为傲的南江精神的创建者之一,杜红军不能够容忍别人这么污蔑南江市,他强压着心中的怒火,斥责道:“长风,你从哪里听来的乱七八糟的东西?现在的南江虽然说展势头受阻,竞争力有所下降,也不至于堕落到你说的那种地步。”
赵长风平静地迎接着杜红军的怒视,目光中没有丝毫退让,他说道:“虽然我也是从别人那里听到这段话的,但是遗憾的是,我不但不承认这段话说的都是事实。现在的南江生活成本高企,两级分化严重,不要说和南江创业初期相比,就是和五年前相比,南江的公寓房租提高了两倍,普通商品房价涨了三倍,和京城、东海这些大城市相比没有地铁,公交车的票价还是京城的六倍,东海的三倍,水电气就不用说了,南江市所有涉及基本民生的费用都是全国各大城市中最高的,而普通工薪族的薪水非但没有提高,大量岗位的薪水和以前相比其实还有所降低,和全国一线城市相比,南江白领的收入,从曾经令人骄傲的第一,变成的倒数第一。以倒数第一的薪水,承受着全国最为昂贵的生活成本,一个刚毕业的女大学生要想在南江生活下去,有很大可能会成为二奶、情人,甚至是妓女。”
杜红军其实也知道南江存在很大问题,所以才会动了心思,想借助赵长风的拼劲闯劲到南江去振聋聩,改变一下南江市眼下这种暮气沉沉的局面,但是他绝对没有想到,南江市的问题会严重到这个地步。如果连普通工薪族、白领阶层都无法在南江生存下去的话,南江终究会成为一个空壳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