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黛粉拳打了他一下,娇滴滴说了一句:“没个正经,好好问你呢。”
“出来不过是想听听宛庄的老百姓有什么说法吧。咱们出来不就是为了这个吗?”杜文浩也认真起来。
“我刚才就在纳闷儿,为什么让你我出来?”
“不知道,我也猜不透这个五爷到底在想什么。”
“那我们还是别坐在这里了,既然让我们出来,我们就该到处走走才是。”说着,林青黛拉着杜文浩就要起身。
杜文浩指了指天,道:“天就要黑了,我们到哪里去找人啊?”
林青黛噗嗤一笑,纤指伸出,轻轻在杜文浩的额头上戳了一下,道:“我看你就是不想去,你的办法那么多,哪里还需要我来提醒你,走吧,小心让五爷的人见了我们偷懒可就惨了。”
杜文浩可是没有林青黛的劲儿大,硬让她给从石板上给拽了起来。
“好吧,既然我的青黛姐姐都说了这话,我们就去看看。”杜文浩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
两个人走出幽径,见不远处一家农舍正是炊烟袅袅,想必正在做晚饭,没有亮灯,只听院落中有人说话,便走了过去。
只见院子不大,院落中有颗枣树,一桠树枝下挂着个气死风灯,树干下坐着一个五六岁的女童,正低头剥着放在膝盖上的一个小竹篮里的毛豆,一旁有个老汉正背对着门外在修锄头。
“老人家。”杜文浩喊了一声,只见那女童听见声响抬头一看,一双大眼睛滴溜溜地望着栅栏外,现这一男一女并不认识,顿时充满了警惕,大声地叫了声爷爷。
老汉听见孩子的叫声,慢悠悠地转过脸来,把杜文浩吓了一跳,只见老汉的眼睛紧闭,应该是个瞎子,左脸颊像是被烧伤了的,整个脸部不对称,左低右高,左边的眉毛也没有了,在这样的黄昏看着这张脸实在狰狞恐怖。
“枣儿,怎么啦?”这老汉似乎没有听见杜文浩叫的那一声。
女童放下手中的竹篮快步走到老汉的身边紧紧地抓住老汉的手,指着杜文浩和林青黛,胆怯地说道:“门外有两个人,枣儿不认得。”
老汉像是在笑,但是看着比不笑的时候还要吓人。
“不怕,问问他们要做什么?”老汉轻轻地拍了拍孩子的手,宽慰道。
女童听了爷爷的话,这才扯着嗓子对杜文浩和林青黛喊道:“我爷爷问你们要做什么?”
杜文浩微笑着说道:“我们经过这里,口渴了想讨口水喝,打扰老伯你们了。”
女童搀扶着老汉走到门前,老汉像只警犬似的朝着栅栏外嗅了嗅,道:“你们是从哪里来的啊,是要进城去吧?”
林青黛赶紧答道:“老伯,我们正是要进城去,可是天色已晚,只好暂时在这里找个地方住下。”
老汉点了点头,想了想,对女童说道:“枣儿,去看看缸里还有水没有,你娘早上走的时候说是缸里还有些,你去看看给端些来。”
“哎!”枣儿听话地转身走到一个草棚里,不一会儿,两只小手各自端了一个土碗,里面水花荡漾,一步一挪慢慢走了过来。
“老伯,这么晚了,你们还不吃饭啊?”林青黛朝着枣儿善意一笑,接过两个碗,递给了杜文浩一碗。自己喝了一口,觉得嘴里沙沙的,像是水里有什么东西,忙含住不吞,低头一看,现水碗里的水有些浑浊,碗底隐隐还有些泥沙。
“两位,天要黑了,你们喝了就赶紧去找投宿的地方吧。”老汉似有催促的意思。
其实水里泥沙并不太多,杜文浩甚至都没有注意到,喝了一口,问那小女孩:“小妮子,你爹娘呢?”
“我娘还没有从地里回来,我爹在屋里。”枣儿奶声奶气地说道,一张小嘴红红的着实惹人喜欢。
杜文浩又喝了一口水,皱了皱眉,这一次也感觉到了水里的细沙了,问道:“老伯,你们打水的地方远吗?怎么水里有泥沙呢?”
老汉长叹一声,挥了挥手示意他们离开,然后对枣儿说道:“把碗收回来,我们进屋去。”
杜文浩见老汉存在着明显的防范之心,心想恐怕问不出什么来,索性不问了。从怀里掏出一小块碎银子放在孩子的手上,然后将碗一并交给了她。
“这是什么?”枣儿拿着银子茫然地看着。
林青黛笑着说道:“我们喝水的钱。”
老汉听说是钱,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来,枣儿将银子放在爷爷的手中,老汉用手掂了掂,迅速将手抬起,满是惊讶:“银子?”
“是!”林青黛答道。
老汉摇了摇头,道:“不过是两碗泥水,你们用不着给钱,拿回去吧。”
林青黛伸手将老汉的手推了回去,道:“老伯,给孩子买些需要的,我们走了。”
杜文浩和林青黛正要转身离去,只听老汉说道:“两位留步!你们是……?”
杜文浩:“老伯,我们是去东明县做药材生意的行商。”
老汉仿佛松了一口气,道:“哦,我是说呢。不过这个钱我们断不能收,你们拿回去吧。”
这时,屋子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道:“爹,是枣儿的娘回来了吗?”
“爹,不是的,是两个过路的讨水喝。”枣儿脆生生地答道。
“别给他们水喝了,你娘打一次水多累啊。”
听儿子这么说,这老汉有些不好意思,赶紧陪笑解释道:“你们别介意,我儿子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心疼我那儿媳,唉,年初儿子一场大病,如今家中全靠儿媳打理,又是家里又是地里,唉,不容易啊,我也老了,腿脚眼神都不中用了。”
“老伯您的儿子病了?”杜文浩心念一动,拱手道:“若是不介意,我便是郎中,让我给你儿子瞧瞧如何?”
老汉犹豫了一下,道:“算了,我们家已经没有看病的钱了,如今着看病吃药实在不是我们这些人家可以想的,熬过去自然就好了。”
林青黛道:“老伯,我们也是穷苦人家过来的,你别多想,既然遇到了,不如让我的弟弟给他看看,有些病可不是扛就可以扛过去的。若是能把他的病治好,家里岂不多了一个壮劳力,日子就不会这么苦了。”
“爷爷,就让这位叔叔给爹看病吧,等爹病好了,就可以带枣儿上山采蘑菇了。”
孩子的一句话,让人鼻子一酸,老汉终于点了点头,道:“如此多谢两位了。”
枣儿搀扶着爷爷,取了树丫上的气死风灯,领着杜文浩和林青黛进了屋子,这是这个院子里唯一的一间屋子,屋子里黑漆漆的,只有灶里出的微微的火光,一个年轻的男子躺在土炕上,看不清模样。
“爹,有个叔叔来给你看病了。”枣儿高兴地说道。
“枣儿去把灯挂好。”老汉说道。
那汉子叹了口气:“爹,我们家哪里有钱看病,您真是的,我躺两天自然就好了。”
枣儿把灯挂上,房间里这才亮了一些。
杜文浩见年轻人不过二十多岁的样子,一脸病容,身体还算健壮。只是一脸病怏怏的倦容。
年轻人也好好地打量了一下杜文浩他们:“我没有什么病,别听我爹瞎说,你们还是走吧。”
“你别担心看病的钱,我们既然喝了你家的水,自然该为你们做些什么,给你看看,若是没有病,自然大家也都放心,你说呢?”
年轻人叹了口气:“既然如此,多谢了。家中只剩下这么一张凳子,只能一个人坐。这位大姐只有站着。”
林青黛微笑道:“不碍事,我站着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