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6章 大悲大喜
皇太后道:“小焦子,你跟杜将军去宣哀家口谕,让梅才人和陈美人二人自便,为皇上殉葬!对喻鸽儿、苏才人和太医丞魏展,就免殉葬吧!”
焦公公忙躬身道:“是!领太后懿旨!”
杜文浩忙问道:“太后,微臣也去宣旨吗?”
“嗯!”皇太后微笑道,“你费劲巴力说服哀家免她们三人殉葬,这份情让她们记在你身上,将来也好让她们给你结草报恩啊。”
杜文浩嘿嘿笑了:“这都是太后的恩典,微臣哪有半点功劳,微臣宣旨自会说明的。”
这时,远处传来云板声响,听声音已经是二更天了,距离限时自尽只剩最后一个时辰了。皇太后道:“快去吧!早点办完早点回去歇息,明日引,你还要负责沿途警戒,责任重大呀!”
杜文浩躬身道:“是!微臣告退!”
杜文浩跟焦公公两人出来,带着一帮太监宫女打手队,径直来到福宁殿旁的侧殿里。宋神宗出殡的灵柩就停放在福宁殿里,旁边侧店里,喻鸽儿等四个即将殉葬的嫔妃就等在这里。
焦公公知道皇太后是让杜文浩来当好人的,路上便道:“杜将军,待会你先别慌着宣皇太后懿旨,待咱家恭送另外两位娘娘归天之后,你再宣旨,一来彰显皇太后恩德,二来,也好让那两位娘娘以为有伴,而安心归天。心里会好受一些。如何?”
杜文浩点头道:“公公这主意十分仁慈,卑职岂有不听从之理。”
两人说好了,又交代了那些个太监宫女,这才来到侧殿前。
侧殿里,四位娘娘跟贴身侍女、嬷嬷们正哭成一团,听到殿外脚步声急,又传来侍卫喝叱回避的声音,知道大限来临,顿时哭声震天。
焦公公一掌推开了殿门,阴着脸走到堂中,扫了一眼抱成团哭泣的女子们,尖着嗓子冷声道:“咱家奉太后懿旨,送殉葬嫔妃归天!旁杂人等速速回避!”
这些女子谁又有胆子抗旨不遵,知道哀求宣旨的公公也是无益,哭着退到一边,跪在地上,伏地恸哭。
焦公公面无表情一摆手,八个太监手里托着黑漆描金托盘过来,上面分别放着四根白绫和四个精美的小瓷瓶。
焦公公道:“四位娘娘,明日皇上和太皇太后引出殡,皇太后懿旨已经交代了,今夜子时前,请四位娘娘自便。现下已经备了白绫和鹤顶红,娘娘可任选其一宾天。”
喻鸽儿已经哭成了个泪人,听了这话,哆嗦得跟一只小鹌鹑似的,绝望地瞧着杜文浩,哀声道:“将军,救我……!”
杜文浩现在要亲眼目睹两位娘娘自杀,到底不是滋味,尽管心里知道喻鸽儿已经免于殉葬,却不好说出来,便面无表情站在那。
喻鸽儿的贴身侍女、嬷嬷们对转过身给杜文浩磕头哀求饶命。
陈美人一张本来绝美的俏脸已经被向皇后抓烂了,一只眼也瞎了,又装疯了这么久,早已经形容枯槁,但毕竟贪生之念人之常情,尽管内心已经知道无可幸免,但听喻鸽儿哀求,又有杜文浩救命的先例在前,不禁也看到了期望,见他也来了,以为跟以前一样是来救命的,双膝一软,跪倒在地,用沙哑的声音哀声道:“将军……救命啊……!”
陈美人的侍女自然也跟着给杜文浩跪倒,哀哭祈求救命。
苏氏本来已经吓得三魂七魄都差不多消散了,几如行尸,只等一死的,如今见喻鸽儿和她们两人跪倒磕头哀求,贪生怕死人之常情,更何况是被迫殉葬,更是心中不甘,知道这位杜大将军眼下是朝中只手遮天的人物,是皇太后面前的大红人,哀求她,或能讨得一条性命,哪里还顾得颜面。哀哀地跪倒在地,待要祈求,惊恐绝望之下,竟然不能开口说话了。
她贴身侍女嬷嬷哭天抢地,磕头如捣蒜,不停嘴求着:“将军,大将军!求求你,绕过我们娘娘吧!”“让奴婢替娘娘去死吧!”……
一时之间,屋里哭声大作,磕头声咚咚跟擂鼓一般,焦公公烦躁起来,袖袍一拂,厉声道:“殉皇上之情,归天伺候皇上,何等荣耀,尔等偏偏做出这副悲苦模样,当真无趣,来啊!将一干闲杂拉了开去,伺候四位娘娘归天!”
太监宫女打手们齐声答应,冲上来七手八脚将跪在杜文浩面前的侍女、嬷嬷们扯着头拉着手脚拖到了殿堂之外。那八个太监上前跪倒,将托盘高高举起。
苏氏身子一软,瘫在了地上,整个人已经吓傻,连哭都不会了。
喻鸽儿勉强还算镇静,见杜文浩一言不,面无表情,情知无幸,哆哆嗦嗦伸出手,摸了一下那匹折好的白绫,如遭电噬,呼地缩回手,旁边宫女厉声催促下,又颤抖着去拿那装着鹤顶红的瓷瓶,摸着瓶塞,没有勇气拔掉,眼泪如断线的珍珠一般簌簌往下掉。
陈美人匍匐在地,还哀求救命。
唯有梅氏,一直站在那里,此刻,慢慢走了过来,扫了一眼托盘上的两件东西,迟疑片刻,伸手抓住白绫,走到横梁下,早有太监搬来两张垫脚的高矮茶几。梅氏在太监搀扶下,踏步上到高处,抖手将那匹白绫挂在横梁之上,将端头打了个死结,扯了扯,很结实,双手抓住白绫,仰天道:“皇上,妾身来陪伴你了……”
粉探入白绫环索中,脚下用力一蹬,双手垂下,身子扭了几扭,便垂吊半空一动不动了。
梅氏坦然自尽殉葬,更让其余三位娘娘惊恐万状,陈美人听到哭声大作,单眼瞟见一具尸飘飘荡荡挂在半空,吓得魂飞魄散,身子一软,瘫在了地上,两腿间一热,小便已经失禁了。
焦公公冷笑,侧头对身边宫女太监道:“瞧瞧,陈娘娘都吓得尿裤子了,看样子自己没办法上路了,你们都傻站着做什么?伺候娘娘归天啊!”
四五个宫女太监一拥而上,将陈美人两臂抓住架了起来,腿脚抱住动弹不得,其中一个扯着她的秀让她仰起脖子,另一个五大三粗的宫女,左手捏住陈美人的鼻子,右手叉开掐着她的腮帮子一使劲,将她嘴生生挤开。
旁边一个太监取过那黑漆托盘中小瓶鹤顶红,拔掉瓶塞,将一小瓶淡红色的粉末哗啦全倒进了陈美人的嘴里,另一个手端弯嘴茶壶的太监过来,将茶壶嘴塞进陈美人嘴里,往里硬生生灌了半壶水。
那粗壮宫女这种事显然干多了,手法十分熟练,倒水之时,将她脑袋仰面朝上,掐住陈美人的嘴让她不能往外吐,捏着鼻子等她喘不过气不由自主往下吞咽,眼看嘴里药粉都随着水吞咽完了,而陈美人也因为喘不过气眼睛翻白快没气了,这才放开。
陈美人不停喘着气咳嗽着,想伸食指去抠喉咙,可两臂被两边的宫女太监死死架着,哪里动弹得了。仰天嗬嗬连声,也不知是哭是笑。
又过得片刻,陈美人腹痛如刀绞一般,身子不停扭曲,两边驾着她双臂的宫女太监知道她肚里毒性作,这才将她往后一甩,摔倒在地。
陈美人抱着肚子满地打滚,口吐白沫,急促地喘息着,挣扎着跪在地上,伸手去抠喉咙,嗬嗬干呕,只吐出一些酸水。
陈美人随即瘫软在地,单眼翻白,一边干呕一边喘着气嘶声道:“水……,好渴……,水,给我水……!”
杜文浩知道,这是鹤顶红(砒霜)中毒的初期症状,后面还有更难受的。
果然,只等了片刻,陈美人便捧着小腹尖声惨叫起来,抱着身体满地打滚,喊着好痛,不停干呕,喘着粗气。接着便闻到一股粪便的臭味,陈美人身下满是水样的淡黄色粪液,滚得满地都是。
焦公公和众太监宫女们捏着鼻子连连往后退。
接着,陈美人嘶声喊着头痛,将脑袋撞鼓一般往地上撞,额头上鲜血淋漓,偏偏就是不死。又延得一会,终于瘫在地上,单眼上翻,由喘着粗气到只有出气没有进气,身子不停抽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