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汉军的箭。”轲比能又道,“那其实不是箭,而是弩。阎柔先生曾跟我提起过,这种弩汉人称之为踏弩!因为这种弩的弩臂张力极强,普通士兵根本无法以双臂挽开,而要借助脚踏来张弩,所以称之为踏弩。这种踏弩比我们的骑弓射得更远、更准,而且是个人就能使用,所以汉军会‘骑射’一点也不奇怪。”
泄归泥倒吸一口冷气,失声道:“汉军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厉害的弩箭?”
轲比能道:“汉军早在几百年前就有了这种踏弩,不过这种踏弩虽然穿透力极强,可使用起来极为费力、费时,面对大量步兵进攻时反而不如轻便、快速的长弓威胁更大,所以汉军大量使用的都是长弓,踏弩用的很少。”
泄归泥哀叹道:“可这踏弩用来对付我们鲜卑骑兵却是威力无穷。”
“大王,兀力突将军回来了。”
正说间,树上的斥候兵再次大喊起来,轲比能及诸将纷纷回头,果见山下有一群鲜卑骑兵正狼狈地狂奔而来,后面更远处的大漠上,一大群汉军骑兵正在穷追不舍。
洛阳。
正是华灯初上时分,刚刚经历了战火蹂躏的洛阳城还沉浸在刀光剑影之中,天未黑,市井百姓们便纷纷闭门锁户、躲进了家里,大街上不时有兵甲狞狞的士兵一队队地开过,杂乱的脚步声还有嘹亮的号子声便打破了暗夜的寂静。
司隶校尉袁绍官邸。
淳于琼疾步奔入内厅,向负手凭窗而立的袁绍道:“将军,又有一支西凉骑兵开进了洛阳城,至少有三千骑!”
“哦?”袁绍霎时蹙紧浓眉,沉声道,“这可是第五支骑兵了,也就是说,现在洛阳城中已经集结了至少两万骑西凉骑兵!这个董卓,什么时候拥有了如此强大的骑兵军团,这次进京究竟又带了多少骑兵前来?”
淳于琼凝声道:“董卓营中正在杀猪宰羊、升火造饭,所埋的锅灶足堪五万大军就食,看这架势今晚还会有更多的西凉骑兵开进城里。”
“董卓不过是在虚张声势,洛阳城里的西凉骑兵最多不过五千余骑。”
淳于琼话音方落,忽有一把清朗的声音传入大厅,袁绍及淳于琼两人闻声回头,只见一名五短身材、容貌丑陋的男子已经施施然立于厅外,迎上两人目光,丑陋男子淡淡一笑,负手踱入厅内。
淳于琼奇道:“将军,此何人?”
袁绍微笑道:“这一位乃是许攸先生,原为大将军幕僚,今为吾帐前从事。”
许攸向淳于琼抱拳作揖道:“在下见过淳于将军。”
淳于琼心中不屑许攸的丑陋形貌,勉强拱了拱手算是回礼。
许攸虽然心中不快,脸上却是淡然自若,向袁绍道:“主公,董卓虎狼之徒也,当趁早图之!眼下洛阳城中凉州铁骑不过五千余骑,且城中街道狭窄,不利骑战,将军正宜率军袭之,必可一举而杀之。”
袁绍不以为然道:“子远(许攸表字)岂不知董卓护驾有功?如此擅杀有功之臣,恐天子震怒,或为天下人所不齿。”
许攸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主公三思。”
袁绍道:“如此行径,吾不屑为之,子远休要再提。”
许攸叹息一声,遂不再相劝。
两日后,李儒统西凉大军赶到洛阳,于洛阳东效扎下营寨,军营连绵数十里,但见旌旗蔽日、鼓声震天,军威浩荡,洛阳百姓及城中百官皆惧,不数日,十镇诸侯亦纷纷赶到,不过洛阳之变事起仓促,各镇诸侯不像董卓事先有过充分的准备,所以都只带了少量部曲前来,十镇相加亦不过万余部曲,远不及西凉军声势浩大。
西凉大军抵达洛阳当夜,董卓便于大帐急召李儒议事。
见礼毕,李儒问道:“主公,今洛阳情势如何?”
董卓道:“城中羽林军、金吾卫死伤略尽,西园新军亦走散大半,止有司隶校尉袁绍领兵八千屯于城东,可为心腹之患,余者若兖州牧刘岱、荆州牧刘表、益州牧刘焉等辈,所将兵卒皆不满千,不足为虑。”
李儒又问道:“朝中百官又有何动静?”
董卓摇头道:“天子腿脚不便、至今未朝,朝中百官并无动静。”
“百官手中虽无一兵一卒,于国事朝政却有举足轻重的影响,主公若想控制洛阳,光靠军队是不够的,还必须获得朝中官员的支持。”李儒捋须沉吟片刻,忽然说道,“儒有一计,可使主公辩明朝中百官,何人可以亲近,何以需得罢官,到时一试便知。”
“哦?”董卓欣然道,“计将安出?”
李儒凑到董卓耳侧,如此这般说了一遍,董卓连连点头,喜道:“就依文修所言,明日设宴温明园。”
次日,温明园。
董卓于园中大摆酒席,宴请十镇诸侯皆朝中大小官员。
酒过三巡,董卓忽然手持酒盅站起身来,疾声道:“吾有一言,诸公请听。”
众人纷纷侧,园中的喧闹之声为之一静。
董卓道:“天子为天下万民之主,无威仪不可以奉宗庙社稷,今上懦弱,不如陈留王举止得体、可承大位,吾欲废帝而立陈留王,诸位以为何如?”
众人皆怒目以对,司隶校尉袁绍脸色赤红,正欲拍案而起,却被身边的曹操死死摁住,袁绍回头怒目以对,曹操亦不松手,两人正互相扯拉时,对席忽有一人长身而起,慷慨陈辞道:“不可,不可!汝是何人,敢此妄语?”
众人惊视之,却是尚书丁管。
丁管正了正衣冠,朗声道:“天子乃先帝嫡子,又奉遗诏而承大位,可谓顺天意而合民心,且天子礼贤下士、聪敏好学,又无过失,何敢妄议废立?且废立之事,关于大汉国祚、天下苍生,不可不慎,汝既非三公,更非帝室宗亲,不过区区一镇外蕃,安敢乱妄语?莫非汝欲为篡逆耶?”
董卓勃然大怒,疾声道:“来人!将这口出狂言的匹夫拉下去斩。”
“遵命。”
大喝声中,两名虎背熊腰的刀斧手已经冲进园中,架起丁管便走,丁管以手中酒盅回掷董卓,作色怒骂道:“董卓,匹夫,乱臣贼子,汝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呃!”
只听一声惨叫,丁官的骂声便嘎然而止,温明园中顿时一片死寂、落针可闻,不及片刻功夫,刀斧手便已经提着丁管人头返回园中向董卓复命,董卓手持丁管人头向众人道:“何人再敢有异议,此人便是下场。”
众人凛然,再不敢有所异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