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得府中,杨泽便看到蕲春侯府中庭的院落中,有人影晃了晃,大学士杨伟铭和夫人王楠,似早已候在了那一处般走出在桐树影之下。
今日朝议匆匆结束,杨伟铭便推了同僚的设宴邀约,急冲冲的回了府中换了朝服,与夫人洗净手一同儒衣烹茶,与侯府众人一同相候,等待着杨泽的回归。
杨泽走过那处转角,就看到长庇的凉荫茶亭处,二叔伯杨远征和自己父亲正在下棋,旁有自己母亲程英作陪。其他各房叔伯,此时也在那处摆了椅子,观荷塘景致聊天以待。一位叔长还和侯爷杨业并坐于歇阴上座次,居高临下观着亭中棋局。
杨业洪亮的声音不顾下棋者舒不舒服,蛮横传出,“你下那个子,如何能调大龙反击……”
一副很清逸,却又参杂着在高门侯院中极罕见暖意的图卷。
然后众人就停止了所有的动作,看到杨泽出现在中庭。
哗然一片起身,视角最好的大叔伯杨伟铭夫妇先迎了上来,王楠却是府中最为精明干练,此时却也不顾俗不俗,“今日陛下在宝云角楼相见……连朝议都尽早结束,到底跟你说了些什么。有没有封赏?”
这时已经有更多的人把他一并围拱了起来。
看到那些期盼的眼神,杨泽略有尴尬的摇了摇头。
众人却没有失望,反而更加的兴致饶然,“不要怪长辈们唠叨这也并非势利。
要知道此时陛下赋予了你什么,那可是意味着肯定你的作为呢,意味着你现在对我大晔来说,到底有多重要……既没有封赏,那……圣上没说许一个公主给你?”
薛丹咳了一声,道,“我三世子还不至于这么忙着婚配,德昭王哪是这样凡事便宜占尽的天子?”
不待杨泽尴尬,杨母也哭笑不得起来 “圣上与清平王后只诞下一位公主,而那位公主目前只有七岁,这是哪门子的配婚?”
“既没有封赏,也没有皇亲之许,难不成是要拜你一个公侯?总不可能真继承半藏大师衣钵呢当今国师不敢奢望,然而若是十来年以后才继承正统,这之中岂非空闲熬人这可不是好事啊对间最是磨人……”关心着杨泽前途的府中人们便率先分析了他的人生走位起来。
却也都被杨泽摇头否认。
这时人们的表情就已经开始凝重起来了。杨业终于忍不住出口,“圣上难道就没有更多的谕示?嗯……这也难懦慎之又慎,这也是极好的事,那证明了你对我大晔的重要程度,足以无法对你的功绩轻易定夺。”
杨泽望向老侯爷杨业,望向自己的父母杨洪远和程英,以及望向围攻自己的府内众人,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将腰间玉牌解了下来,递给了薪春侯爷众人,“圣上什么都没有给,但也可以说什么都给了。如果真要说的话,那大概便是我可能已经被拜官,升职了……”。
面对众人捧着那枚玉牌的集体缄默兀自震惊心中麻不语,他续道,“还有一件事我大概也要跟大家说一下,秋末冬至,清平王后将前往北方那个威唐大帝国……而我也将随同出使走一趟。大概这段时间府内便可清闲了,大家闲时还可以做些昭菜,泡几坛豇豆,不介意可以做些杨家糕点……我从秋末冬至时离开,来年春暖花开之日,我便回来吃。”
接下来侯府内就爆了,杨泽一天都被人围着观摩,老侯爷杨业是一直摩挲着那枚大晔国的重宝国器天监执宰令牌。摸索着上面的纹路像是仔细体悟着其中的历史一样。忽而悲苦,忽而微笑,忽而红了眼眶。弄得杨泽提心吊胆。
一干人倒是肆无忌惮的围着他问东问西,唠着有关他杨泽的各种府里府长这时候仿佛一件他小时最微末的事情,甚至曾经在府中叔辈对其厌恶排斥的事情,这时候也都仿佛天下间最有趣的事般竹筒倒豆子的从杨母程英口中汹涌而出。
杨泽明明内心是冷酷的人也知道他们口中所说的那个少年根本不是现在的他,但却还是因为记忆和身体本能使然有时候也困扰着不知如何是好。他不知道应该如何处理眼下人们的热情,因为他从来就没有这么过被家人围着唠小时丑事,话家常。那些鸡毛蒜皮甚至极糗之事。比如小时偷看薛冉洗澡,然后被她追杀出五条大街。所以一直以来薛冉对他都极为不善。杨泽终于明白缘由。
薛冉脸红到耳根。杨泽也相当不自在。周围人却还在大笑。
极为无奈恼火之余,浴着庭院中洒下的阳光。杨泽却觉得这样一幕,有些温暖人心。似能够让他现在如西陀寒峰一样的内心深处,照射出一缕温芒。
侯府夜宴。杨泽找了借口提前离席,回到院中。被围攻一天,心神有些乏了的推开门,反倒立即吓了一跳,下意识脱口而出,“你怎么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