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识过你的团结,打败了阴阳九歌的团结,那一群杀手,一群突破人类极限的杀手。呵呵,你真的是魔鬼吗?你真的还是人类吗?你说的太现实,太残酷了,怪不得没人愿意接受。也许是虚伪的阴影下呆久,正义也变成了维护强者利益的东西罢了。或许,让我们团结在一起的就是那些为了自己利益的伪君子,怪不得我也从来没捡到过和平正义。也许有,但是却不会发生在所有人的身上。”
这一点聂晓月没有反驳,反而很认定,他周围的朋友应该都是跟他属于类似的人,最多他们盾寻弱肉强食,但是不会去不屑那些弱者,而邵无情就不是,他已经成为了魔鬼
一个人,要学会适当的愤怒。不会愤怒的人是没有底线的,一个没有底线的人也没有原则。无论别人说的做的对不对,只要你不管对错都听从的话,那么他就可以对你为所欲为了。
一切的蛮横和强权都是建立在服从和懦弱之下,没有愤怒就没有敬重,没有坚守就没有立场可言。当你向别人展示了你的底线之后,别人就不会轻举妄动,而是对你产生了几分敬畏。因此,适当的愤怒是必须的。
哪怕你的本性真的懦弱,你也只能展示给那些内心善良的人看。善良的人会珍惜你的珍重软弱,并且会保护你不受欺负。如果另有企图的人看到了你的软弱,那么这就成为了他们得手的机会。
学会拒绝,学会愤怒,对身边的人和事多几分关注,明确你的立场和不可侵犯。展示一个柔软的人该有的坚硬。
我们总会觉得自己是不幸的,觉得别人比自己过得要好得多,就会开始埋怨老天爷的不公平。莫抱怨,因为这只是我们的错觉,别人不见得就是我们看到的那么好。
当我们遇到倒霉事的时候,就会觉得自己很倒霉,会埋怨:为什么偏偏是我,别人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但是,我们都不会想到已经有很多人遇到过同样的事情,甚至是严重好几倍的糟糕情况,只是这时候的我们看不到这种情况,更没有意识到这个极高的可能性,一味地以为世界上最倒霉的人就是自己,自怨自艾地度过短暂的疼痛。其实这并不是倒霉,而是一种因果。有因就有果,之前种下的因现在就要承受带来的果,很多事情都是我们自己一手造成的,怪不得老天爷。坦然地面对生活中遇到的不如意的事情,少些抱怨,多点反思,就会明白倒霉事是自己招来的,源于某一个错误的决定。
看到别人成功或者幸福的时候,我们往往会觉得羡慕,然后抱怨命运的不公。别人的成功或者幸福并不是偶然或者幸运得到的,必定是经过一番挣扎和努力,付出代价之后的回报。我们会羡慕别人过得好,是因为我们过得不如别人,那么为什么我们会过得不好呢?因为我们没有付出比别人更多的努力,也就得不到更好的回报,但是又不安于现状,想要不劳而获,自然就会以为别人的成功就是源于一时的运气,以此来安慰自己。有时候我们甚至会希望别人的幸福不会长久,希望别人很快就会一败涂地。这是一种嫉妒,一种不希望别人过得好的怨恨,一种不满现状的愤怒。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我们其实不必羡慕或者嫉妒,因为这是别人的事情,又与我们何干呢?再多的埋怨也不能改变自己不如别人的事实,倒不如心安理得地生活和工作,踏踏实实地活着,生活才会平静和快乐。
如果真的想赢过别人,那么就不要把时间浪费在抱怨这抱怨那上面,而是检讨自己哪里做得不好需要改进,通过时间和努力来证明自己不比别人差。只是当我们赢了一个对手之后,很快就会发现还有人比自己更厉害。如果想要成为最厉害的那个人,可以一直努力下去,向最高峰迈进。可是这样无止境的追逐也许只是源于一时的好强,会在某一天发现并不是非要做第一名不可,就算不是第一也可以过得很好,而且过去的不断追赶会让自己身心疲惫,最终换来的不见得就是想要的东西。
我们不必与别人作比较,不必抱怨别人比自己好,不必抱怨上天不公平的安排,只需要明白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然后努力地追求,平静地面对得与失。因此,莫抱怨,要懂得自我反省,更要学会踏实地做事,没有东西是可以不劳而获的,只有努力过才有得到的机会。
原本这个原始的世界就是所谓的地狱,然后,所谓的上帝打破了弱肉强食,把弱者聚在一起抵抗强者的侵略。强者没有错,为了生存下去他们需要捕杀弱小,但是那个时候还没有对错,于是弱小者开始聚集在一起对抗强者,因为弱小者越来越多,虽然是一群乌合之众,但是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他们最终打败了吨寻物竞天择的强者,于是把盾寻物竞天择的强者示意为魔鬼,把他们定制为错误。
弱肉强食部分物种,但是公平正义却分物种。强者踩死人类,跟人来才是蚂蚁是一样的。那些自诩好人的人,也只是在他们的基础上定义的好人,也只适用于他们那种弱者的部落,一旦把他们的想法扩大开来,那就漏洞百出。你吃肉的时候不会产生怜悯,你踩死蚂蚁的时候也不会产生怜悯,那个时候你嘴里的正义哪里去了?你说你们需要自由生存才对抗强者,但是你们却从没给过蚂蚁跟你们肚子里的动物生存的机会。其实所谓的公平正义一直在做弱肉强食的事情,他们联合起来对抗强者,于是他们就成了强者,于是他们对付强者就用了强者对付他们的手段。
公平与正义,其实只适用于那些成堆的弱者去追求它的人。却不是适用于这个世界每一处,每一天都有不公平的事情,那个时候公平哪里去了?
自强不息,也只有弱肉强食给过你公平,给过你反抗命运的机会,你没有能力,那就是你自己的错误。连自己都保护不好的人,一心想让别人保护他,那他还有资格生存在这个世界上然后继续对别人物种做弱肉强食的事情吗?
自由,是人类所以为人的重要标志,失去自由意志的人是可悲的,失去自由基础的社会是停滞的。公正,在某种程度上,是扞卫人类自由的重要理念,是现世的有形的力量。而在如今这个时代,公正往往被束之高阁,成了独断专权者手中的玩物。在脆弱的、用手指轻轻一弹即破的包装纸的装饰下,公正不是在变得鲜明和突出,而是在逐渐隐遁、消失。
“那你让弱者怎么办?去死吗?蚂蚁尚且知道团结,为什么人类不可以?”
女人明显不太懂他的各种诠释好人的道理,也许是因为太残酷,所以让打着正义的好人都拒绝他这种残忍的诠释,邵无情摇着头道:“弱者为了生存当然可以成堆的抵抗强者,但是他们不应该打着正义公平的口号,却一直做着弱肉强食的事情,那样太虚伪,或许也只有打着公平正义的口号,才有人会被他蒙骗。”
观点可以中立,但绝不中庸。可以无趣,但绝不无知。平凡,永远都是弱者不思进取的口号。
“不要因为他腐败无能就对他失去信心,人不是全能的,假如你不帮助他们还继续落井下石,只会更糟糕!”聂晓月道。
聂晓月的变法试问的问题,让邵无情满脸轻笑:“他们不对,那谁又可以否定我是错的呢?我跟你说过,我追求的是黑暗,是你们的对立面。你不懂我,我要的,就是让黑暗肆意妄为。你喜欢光明,是因为他温暖平凡,让你好好的活着。而我?我喜欢黑暗是因为我喜欢那种以命搏命的胜利,我喜欢那种肆意妄为的快感。”
依偎在邵无情的怀中,面对着面,轻抚男人的胸肌,依旧站在他原本的观点理解原本的邵无情,认为邵无情也只是嘴上逞能,他对世界也许只是一种绝望,但是并不代表他愿意彻底摧毁他们,不给世界一个机会。就比如上一次的自己,女人轻叹:“不,你不喜欢,你只是在故意这么做。是要复仇吗?是要把你受到的所有的痛苦都施加给世界吗?他们对不起你,所以,你也不需要对的其他们。你可以找到支持的人,但是,不要伤害了那些爱你的人。那样,即使你赢了一切,赢了全世界,也不再有人会支持你,你需要暴风骤雨后的雨过天晴,你也需要去了解了解平凡庸俗带来的好,你父亲他也去了解了,所以,他才这么组织你的。不对吗?”
而邵无情?他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反驳女人。刚刚决定彻底放弃怜悯落入地狱的他,似乎有些后悔,但是世上没有后悔药,所以他才要继续坚持下去。放弃这条自己选的路,他也会后悔的!
正义是在我们的心里!从明哲的教训和见闻的意义中,我们不是得着大批的正义么?但白白的搁在心里,谁也不去取用,却至少是可惜的事。两石白米堆在屋里,总要吃它干净,两箱衣服堆在屋里,总要轮流穿换,一大堆正义却扔在一旁,满不理会,我们真大方,真舍得!看来正义这东西也真贱,竟抵不上白米的一个尖儿,衣服的一个扣儿。--爽性用它不着,倒也罢了,谁都又装出一副发急的样子,张张皇皇的寻觅着。这个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我不曾见过正义的面,只见过它的弯曲的影儿--在自我的唇边,在威权的面前,在他人的背后。
正义可以做幌子,一个漂亮的幌子,所以谁都愿意念着它的名字。我是正经人,我要做正经事,谁都向他的同伴这样隐隐的自诩着。但是除了用以自诩之外,正义对于他还有什么作用呢?他独自一个时,在生人中间时,早忘了它的名字,而去创造自己的正义了!他所给予正义的,只是让它的影儿在他的唇边闪烁一番而已。但是,这毕竟不算十分孤负正义,比那凭着正义的名字以行罪恶的,还胜一筹。可怕的正是这种假名行恶的人。他嘴里唱着正义的名字,手里却满满的握着罪恶,他将这些罪恶送给社会,粘上金碧辉煌的正义的签条送了去。社会凭着他所唱的名字和所粘的签条,欣然受了这份礼,就是明知道是罪恶,也还是欣然受了这份礼!易卜生社会栋梁一出戏,就是这种情形。这种人的唇边,虽更频繁的闪烁着正义的弯曲的影儿,但是深藏在他们心底的正义,只怕早已霉了,烂了,且将毁灭了。在这些人里,我见不着正义!
在亲子之间,师傅学徒之间,军官兵士之间,上司属僚之间,似乎有正义可见了,但是也不然。卑幼大抵顺从他们长上的,长上要施行正义于他们,他们诚然是不能违抗的--甚至父教子死,子不得不死一类话也说出来了。他们发见有形的扑鞭和无形的赏罚在长上们的背后,怎敢去违抗呢?长上们凭着威权的名字施行正义,他们怎敢不遵呢?但是你私下问他们,信么?服么?他们必摇摇他们的头,甚至还奋起他们的双拳呢!这正是因为长上们不凭着正义的名字而施行正义的缘故了。这种正义只能由长上行于卑幼,卑幼是不能行于长上的,所以是偏颇的,这种正义只能施于卑幼,而不能施于他人,所以是破碎的,这种正义受着威权的鼓弄,有时不免要扩大到它的应有的轮廓之外,那时它又是肥大的。这些仍旧只是正义的弯曲的影儿。不凭着正义的名字而施行正义,我在这等人里,仍旧见不着它!
在没有威权的地方,正义的影儿更弯曲了。名位与金钱的面前,正义只剩淡如水的微痕了。你瞧现在一班大人先生见了所谓督军等人的劲儿!他们未必愿意如此的,但是一当了面,估量着对手的名位,就不免心里一软,自然要给他一些面子--于是不知不觉的就敷衍起来了。至于平常的人,偶然见了所谓名流,也不免要吃一惊,那时就是心里有一百二十个不以为然,也只好姑且放下,另做出一番足恭的样子,以表倾慕之诚。所以一班达官通人,差不多是正义的化外之民,他们所做的都是合于正义的,乃至他们所做的就是正义了!--在他们实在无所谓正义与否了。呀!这样,正义岂不已经沦亡了?却又不然。须知我只说面前是无正义的,背后的正义却幸而还保留着。社会的维持,大部分或者就靠着这背后的正义罢。但是背后的正义,力量究竟是有限的,因为隔开一层,不由的就单弱了。一个为富不仁的人,背后虽然免不了人们的指谪,面前却只有恭敬。一个华服翩翩的人,犯了违警律,就是警察也要让他五分。这就是我们的正义了!我们的正义百分之九十九是在背后的,而在极亲近的人间,有时连这个背后的正义也没有!因为太亲近了,什么也可以原谅了,什么也可以马虎了,正义就任怎么弯曲也可以了。背后的正义只有存生疏的人们间。生疏的人们间,没有什么密切的关系,自然可以用上正义这个幌子。至于一定要到背后才叫出正义来,那全是为了情面的缘故。情面的根柢大概也是一种同情,一种廉价的同情。现在的人们只喜欢廉价的东西,在正义与情面两者中,就尽先取了情面,而将正义放在背后。在极亲近的人间,情面的优先权到了最大限度,正义就几乎等于零,就是在背后也没有了。背后的正义虽也有相当的力量,但是比起面前的正义就大大的不同,启发与戒惧的功能都如搀了水的薄薄的牛乳似的--于是仍旧只算是一个弯曲的影儿。在这些人里,我更见不着正义!
人间的正义究竟是在哪里呢?满藏在我们心里!为什么不取出来呢?它没有优先权!在我们心里,第一个尖儿是自私,其余就是威权,势力,亲疏,情面等等,等到这些角色一一演毕,才轮得到我们可怜的正义。你想,时候已经晚了,它还有出台的机会么?没有!所以你要正义出台,你就得排除一切,让它做第一个尖儿。你得凭着它自己的名字叫它出台。你还得抖擞精神,准备一副好身手,因为它是初出台的角儿,捣乱的人必多,你得准备着打--不打不成相识呀!打得站住了脚携住了手,那时我们就能从容的瞻仰正义的面目了。
被邵无情一番什么叫做“不屑”的教育说的她也有些感触:“引领一个时代很困难,更何况是现代,而且是全世界。你有什么资格叫嚣全世界?你有什么资格也让别人尝试你的痛苦?就算是你想摇揭露那些虚伪,你也要让他们了解,而不是施加。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这么不自量的狂傲你终究会失败的。哼,世界,看起来你的野心已经超出了中国!”
男人耸耸肩,双手玩味的抚摸,说的那话,更是让女人吃惊:“核武器震慑,我不怕全世界的人都死光!我不怕成为你们好人延续的历史的罪人。我在美国有私人的军火研发基地,钨棒,仅仅一颗,无污染,无辐射。他可以让一个城市瞬间成为地狱。看着吧,我已经彻底放下了我的怜悯。”
感觉邵无情太天方夜谭了,眨眼从一个刚认识的杀手,成为了一个世纪的罪人,核武器,毁灭一个城市。不过觉得邵无情可以如此从容的面对上官家,她也不觉得奇怪了!
无力的女人又问:“需要和平,需要自由,需要正义,对于弱者,这些又有错吗?简简单单的有错吗?”
“你知道为什么我说所谓的弱者建立的和平正义虚伪吗?你需要和平的同时想没想到被你欺压的弱小?不单单是人类,是所有物种。难道你们嘴里的正义不只是建立在你们之上的吗?那我问你,你们把动物当做食物,别人把你们当做食物。那个时候,谁又是对的?谁又是错的?你们嘴里的正确只是跟你们相反的东西,而不是真正让所有人都认同的正确,别再欺骗逃避现实了,你们所谓的正义好人就是这么虚伪!”
邵无情吻着聂晓月的脖子,已经不再像以前那样是为了让女人认知这个世界虚伪才接受他的,现在的他,已经对女人接受不能接受他不感觉稀奇了,即使冷香休,季晴雪不接受那又如何?他们不接受自己,拿自己为什么还要去讨她们喜欢?为什么穆子怡会支持他?即使是他的父亲,他也一样不能让他阻挡在自己的牵头,他就是要做到让黑暗充斥世界,感慨的邵无情有些深沉的叹息:“我只是在做你们对动物做得事情,为什么?为什么都把我当做是魔鬼错误?你们把动物当做美食,我把你们当做垃圾,这就是强者跟弱者的区别,我没错,错在你们!”
轻抚着邵无情的脸庞,男人那黑暗让人着迷让人惧怕,聂晓月有些慨叹的轻叹:“或许,你真的应该试着帮助别人,而是不是一味的打击虚伪,你可以用你的能力揭露那些虚伪,让这个世界不在这么肮脏下去。也只有你又能力,有能力改变他,或者摧毁它!”
(以后的故事情节可能跟以前设定的有变动,我设定的故事主线是根据邵无情嘴里的信仰追求决定他未来要做到事情,现在就先这样让他堕落下去吧!。今天补章节。无视后面的吧!)
那一个时代事实上总有许许多多不满现状的人。现代以前,这些人怎样对付他们的”不满”呢?在老百姓是怨命,怨世道,怨年头。年头就是时代,世道由于气数,都是机械的必然,主要的还是命,自己的命不好,才生在这个世道里,这个年头上,怪谁呢!命也是机械的必然。这可以说是”怨天”,是一种定命论。命定了吃苦头,只好吃苦头,不吃也得吃。
读书人固然也怨命,可是强调那”时世日非””人心不古”的慨叹,好像”人心不古”才”时世日非”的。这可以说是”怨天”而兼”尤人”,主要的是”尤人”。人心为什么会不古呢?原故是不行仁政,不施德教,也就是贤者不在位,统治者不好。这是一种唯心的人治论。可是贤者为什么不在位呢?人们也只会说”天实为之!”这就又归到定命论了。可是读书人比老百姓强,他们可以做隐士,啸傲山林,让老百姓养着,固然没有富贵荣华,却不至于吃着老百姓吃的那些苦头。做隐士可以说是不和统治者合作,也可以说是扔下不管。所谓”穷则独善其身”,一般就是这个意思。既然”独善其身”,自然就管不着别人死活和天下兴亡了。于是老百姓不满现状而忍下去,读书人不满现状而避开去,结局是维持现状,让统治者稳坐江山。
但是读书人也要”达则兼善天下”。从前时代这种”达”就是”得君行道”,真能得君行道,当然要多多少少改变那自己不满别人也不满的现状。可是所谓别人,还是些读书人,改变现状要以增加他们的利益为主,老百姓只能沾些光,甚至于只担个名儿。若是太多照顾到老百姓,分了读书人的利益,读书人会得更加不满,起来阻挠改变现状,他们这时候是宁可维持现状的。宋朝王安石变法,引起了大反动,就是个显明的例子。有些读书人虽然不能得君行道,可是一辈子憧憬着有这么一天。到了既穷且老,眼看着不会有这么一天了,他们也要著书立说,希望后世还可以有那么一天,行他们的道,改变改变那不满人意的现状。但是后世太渺茫了,自然还是自己来办的好,那怕只改变一点儿,甚至于只改变自己的地位,也是好的。况且能够著书立说的究竟不太多,著书立说诚然渺茫,还是一条出路,连这个也不能,那一腔子不满向哪儿发泄呢!于是乎有了失志之士或失意之士。这种读书人往往不择手段,只求达到目的。政府不用他们,他们就去依附权门,依附地方政权,依附割据政权,甚至于和反叛政府的人合作,极端的甚至于甘心去做汉奸,像刘豫、张邦昌那些人。这种失意的人往往只看到自己或自己的一群的富贵荣华,没有原则,只求改变,甚至于只求破坏他们好在混水里捞鱼。这种人往往少有才,挑拨离间,诡计多端,可是得依附某种权力,才能发生作用,他们只能做俗话说的”军师”。统治者却又讨厌又怕这种人,他们是捣乱鬼!但是可能成为这种人的似乎越来越多,又杀不尽,于是只好给些闲差,给些干薪,来绥靖他们,吊着他们的口味。这叫做”养士”,为的正是维持现状,稳坐江山。
然而老百姓的忍耐性,这里面包括韧性和惰性,虽然很大,却也有个限度。
”狗急跳墙”,何况是人!到了现状坏到怎么吃苦还是活不下去的时候,人心浮动,也就是情绪高涨,老百姓本能的不顾一切的起来了,他们要打破现状。他们不知道怎样改变现状,可是一股子劲先打破了它再说,想着打破了总有希望些。这种局势,规模小的叫”民变”,大的就是”造反”。农民是主力,他们有他们自己的领导人。在历史上这种”民变”或”造反”并不少,但是大部分都给暂时的压下去了,统治阶级的史官往往只轻描淡写的带几句,甚至于削去不书,所以看来好像天下常常太平似的。然而汉明两代都是农民打出来的天下,老百姓的力量其实是不可轻视的。不过汉明两代虽然是老百姓自己打出来的,结局却依然是一家一姓稳坐江山,而这家人坐了江山,早就失掉了农民的面目,倒去跟读书人一鼻孔出气。老百姓出了一番力,所得的似乎不多。是打破了现状,可又复原了现状,改变是很少的。至于权臣用篡弑,军阀靠武力,夺了政权,换了朝代,那改变大概是更少了罢。
过去的时代以私人为中心,自己为中心,读书人如此,老百姓也如此。所以老百姓打出来的天下还是归于一家一姓,落到读书人的老套里。从前虽然也常说”众擎易举”,”众怒难犯”,也常说”爱众”,”得众”,然而主要的是”一人有庆,万众赖之”的,”天与人归”的政治局势,那”众”其实是”一盘散沙”而已。现在这时代可改变了。不论叫”群众”,”公众”,”民众”,”大众”,这个”众”的确已经表现一种力量,这种力量从前固然也潜在着,但是非常微弱,现在却强大起来,渐渐足以和统治阶级对抗了,而且还要一天比一天强大。大家在内忧外患里增加了知识和经验,知道了”团结就是力量”,他们渐渐在扬弃那机械的定命论,也渐渐在扬弃那唯心的人治论。一方面读书人也渐渐和统治阶级拆伙,变质为知识阶级。他们已经不能够找到一个角落去不闻理乱的隐居避世,又不屑做也幸而已经没有地方去做”军师”。他们又不甘心做那被人”养着”的”士”,而知识分子又已经太多,事实上也无法”养”着这么大量的”士”。他们只有凭自己的技能和工作来”养”着自己。早些年他们还可以暂时躲在所谓象牙塔里。到了现在这年头,象牙塔下已经变成了十字街,而且这塔已经开始在拆卸了。于是乎他们恐怕只有走出来,走到人群里。大家一同苦闷在这活不下去的现状之中。如果这不满人意的现状老不改变,大家恐怕忍不住要联合起来动手打破它的。重要的是打破之后改变成什么样子?这真是个空前的危疑震撼的局势,我们得提高警觉来应付的。
俗语说,”火烧眉毛,且顾眼前。
”这句话大概有了年代,我们可以说是人们向来如此。这一回抗战,火烧到了每人的眉毛,”且顾眼前”竟成了一般的守则,一时的风气,却是向来少有的。但是抗战时期大家还有个共同的”胜利”的远景,起初虽然朦胧,后来却越来越清楚。这告诉我们,大家且顾眼前也不妨,不久就会来个长久之计的。但是惨胜了,战祸起在自己家里,动乱比抗战时期更甚,并且好像没个完似的。没有了共同的远景,有些人简直没有远景,有些人有远景,却只是片段的,全景是在一片朦胧之中。可是火烧得更大了,更快了,能够且顾眼前就是好的,顾得一天是一天,谁还想到什么长久之计!可是这种局面能以长久的拖下去吗?我们是该警觉的。
且顾眼前,情形差别很大。第一类是只顾享乐的人,所谓”今朝有酒今朝醉”。这种人在抗战中大概是些发国难财的人,在胜利后大概是些发接收财或胜利财的人。他们巧取豪夺得到财富,得来的快,花去的也就快。这些人虽然原来未必都是贫儿,暴富却是事实。时势老在动荡,物价老在上涨,傥来的财富若是不去运用或花消,转眼就会两手空空儿的!所谓运用,大概又趋向投机一路,这条路是动荡的,担风险的。在动荡中要把握现在,自己不吃亏,就只有享乐了。享乐无非是吃喝嫖赌,加上穿好衣服,住好房子。传统的享乐方式不够阔的,加上些买办文化,洋味儿越多越好,反正有的是钱。这中间自然有不少人享乐一番之后,依旧还我贫儿面目,再吃苦头。但是也有少数豪门,凭借特殊的权位,浑水里摸鱼,越来越富,越花越有。财富集中在他们手里,享乐也集中在他们手里。于是富的富到三十三天之上,贫的贫到十八层地狱之下。现在的穷富悬殊是史无前例的,现在的享用娱乐也是史无前例的。但是大多数在饥饿线上挣扎的人能以眼睁睁白供养着这班骄奢淫逸的人尽情的自在的享乐吗?有朝一日——唉,让他们且顾眼前罢!
第二类是苟安旦夕的人。这些人未尝不想工作,未尝不想做些事业,可是物质环境如此艰难,社会又如此不安定,谁都贪图近便,贪图速成,他们也就见风使舵,凡事一混了之。
”混事”本是一句老话,也可以说是固有文化,不过向来多半带着自谦的意味,并不以为”混”是好事,可以了此一生。但是目下这个”混”似乎成为原则了。困难太多,办不了,办不通,只好马马虎虎,能推就推,不能推就拖,不能拖就来个偷工减料,只要门面敷衍得过就成,管它好坏,管它久长不久长,不好不要紧,只要自己不吃亏!从前似乎只有年纪老资格老的人这么混。现在却连许多青年人也一道同风起来。这种不择手段,只顾眼前,已成风气。谁也说不准明天的事儿,只要今天过去就得了,何必认真!认真又有什么用!只有一些书呆子和准书呆子还在他们自己的岗位上死气白赖的规规矩矩的工作。但是战讯接着战讯,越来越艰难,越来越不安定,混的人越来越多,靠这一些书呆子和准书呆子能够撑得住吗?大家老是这么混着混着,有朝一日垮台完事。蝼蚁尚且贪生,且顾眼前,苟且偷生,这心情是可以了解的,然而能有多长久呢?只顾眼前的人是不想到这个的。
第三类是穷困无告的人。这些人在饥饿线上挣扎着,他们只能顾到眼前的衣食住,再不能够顾到别的,他们甚至连眼前的衣食住都顾不周全,哪有工夫想别的呢?这类人原是历来就有的,正和前两类人也是历来就有的一样,但是数量加速的增大,却是可忧的也可怕的。
这类人跟第一类人恰好是两极端,第一类人增大的是财富的数量,这一类人增大的是人员的数量——第二类人也是如此。这种分别增大的数量也许终于会使历史变质的罢?历史上主持国家社会长久之计或百年大计的原只是少数人,可是在比较安定的时代,大部分人都还能够有个打算,为了自己的家或自己。有两句古语说,”一年之计在于春,一日之计在于晨”,这大概是给农民说的。无论是怎样的穷打算,苦打算,能有个打算,总比不能有打算心里舒服些。现在确是到了人人没法打算的时候,”一日之计”还可以有,但是显然和从前的”一日之计”不同了,因为”今日不知明日事”,这”一日”恐怕真得限于一了。在这种局面下”百年大计”自然更谈不上。不过那些豪门还是能够有他们的打算的,他们不但能够打算自己一辈子,并且可以打算到子孙。因为即使大变来了,他们还可以溜到海外做寓公去。这班人自然是满意现状的。第二类人虽然不满现状,却也害怕破坏和改变,因为他们觉着那时候更无把握。第三类人不用说是不满现状的。然而除了一部分流浪型外,大概都信天任命,愿意付出大的代价取得那即使只有丝毫的安定,他们也害怕破坏和改变。因此”且顾眼前”就成了风气,有的豪夺着,有的鬼混着,有的空等着。然而还有一类顾眼前而又不顾眼前的人。
我们向来有”及时行乐”一句话,但是陶渊明《杂诗》说,”及时当勉励,岁月不待人”,同是教人”及时”,态度却大不一样。
”及时”也就是把握现在,”行乐”要把握现在,努力也得把握现在。陶渊明指的是个人的努力,目下急需的是大家的努力。在没有什么大变的时代,所谓”百世可知”,领导者努力的可以说是”百年大计”,但是在这个动乱的时代,”百年”是太模糊太空洞了,为了大家,至多也只能几年几年的计划着,才能够踏实的努力前去。这也是”及时”,把握现在,说是另一意义的”且顾眼前”也未尝不可,”且顾眼前”本是救急,目下需要的正是救急,不过不是各人自顾自的救急,更不是从救急转到行乐上罢了。不过目下的中国,连几年计划也谈不上。于是有些人,特别是青年一代,就先从一般的把握现在下手。这就是努力认识现在,暴露现在,批评现在,抗议现在。他们在试验,难免有错误的地方。而在前三类人看来,他们的努力却难免向着那可怕的可忧的破坏与改变的路上去,那是不顾眼前的!但是,这只是站在自顾自的立场上说话,若是顾到大家,这些人倒是真正能够顾到眼前的人。
有自己才有别人,也有别人才有自己。人人都懂这个道理,可是许多人不能行这个道理。本来自己以外都是别人,可是有相干的,有不相干的。可以说是我的那些,如我的父母妻子,我的朋友等,是相干的别人,其余的是不相干的别人。相干的别人和自己合成家族亲友,不相干的别人和自己合成社会国家。自己也许愿意只顾自己,但是自己和别人是相对的存在,离开别人就无所谓自己,所以他得顾到家族亲友,而社会国家更要他顾到那些不相干的别人。所以自了汉不是好汉,自顾自不是好话,自私自利,不顾别人死活,只知有己,不知有人的,更都不是好人。所以孔子之道只是个忠恕:忠是己之所欲,以施于人,恕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是一件事的两面,所以说一以贯之。孔子之道,只是教人为别人着想。
可是儒家有亲亲之杀的话,为别人着想也有个层次。家族第一,亲戚第二,朋友第三,不相干的别人挨边儿。几千年来顾家族是义务,顾别人多多少少只是义气,义务是分内,义气是分外。可是义务似乎太重了,别人压住了自己。这才来了五四时代。这是个自我解放的时代,个人从家族的压迫下挣出来,开始独立在社会上。于是乎自己第一,高于一切,对于别人,几乎什么义务也没有了似的。可是又都要改造社会,改造国家,甚至于改造世界,说这些是自己的责任。虽然是责任,却是无限的责任,爱尽不尽,爱尽多少尽多少,反正社会国家世界都可以只是些抽象名词,不像一家老小在张着嘴等着你。所以自己顾自己,在实际上第一,兼顾社会国家世界,在名义上第一。这算是义务。顾到别人,无论相干的不相干的,都只是义气,而且是客气。这些解放了的,以及生得晚没有赶上那种压迫的人,既然自己高于一切,别人自当不在眼下,而居然顾到别人,自当算是客气。其实在这些天子骄子各自的眼里,别人都似乎为自己活着,都得来供养自己才是道理。我爱我成为风气,处处为自己着想,说是真,为别人着想倒说是假,是虚伪。可是这儿假倒有些可爱,真倒有些可怕似的。
为别人着想其实也只是从自己推到别人,或将自己当作别人,和为自己着想并无根本的差异。不过推己及人,设身处地,确需要相当的勉强,不像我爱我那样出于自然。所谓假和真大概是这种意思。这种真未必就好,这种假也未必就是不好。读小说看戏,往往会为书中人戏中人捏一把汗,掉眼泪,所谓替古人担忧。这也是推己及人,设身处地,可是因为人和地只在书中戏中,并非实有,没有利害可计较,失去相干的和不相干的那分别,所以推设起来,也觉自然而然。作小说的演戏的就不能如此,得观察,揣摩,体贴别人的口气,身份,心理,才能达到逼真的地步。特别是演戏,若不能忘记自己,那非糟不可。这个得勉强自己,训练自己,训练越好,越逼真,越美,越能感染读者和观众。如果真是自然,小说的读者,戏剧的观众那样为别人着想,似乎不能说是假。小说的作者,戏剧的演员的观察,揣摩,体贴,似乎假,可是他们能以达到逼真的地步,所求的还是真。在文艺里为别人着想是真,在实生活里却说是假,虚伪,似乎是利害的计较使然,利害的计较是骨子,真,假,虚伪只是好看的门面罢了。计较利害过了分,真是像法朗士说的关闭在自己的牢狱里,老那么关闭着,非死不可。这些人幸而还能读小说看戏,该仔细吟味,从那里学习学习怎样为别人着想。
五四以来,集团生活发展。这个那个集团和家族一样是具体的,不像社会国家有时可以只是些抽象名词。集团生活将原不相干的别人变成相干的别人,要求你也训练你顾到别人,至少是那广大的相干的别人。集团的约束力似乎一直在增强中,自己不得不为别人着想。那自己第一,自己高于一切的信念似乎渐渐低下头去了。可是来了抗战的大时代。抗战的力量无疑的出于二十年来集团生活的发展。可是抗战以来,集团生活发展的太快了,这儿那儿不免有多少还不能够得着均衡的地方。个人就又出了头,自己就又可以高于一切,现在却不说什么真和假了,只凭着神圣的抗战的名字做那些自私自利的事,名义上是顾别人,实际上只顾自己。自己高于一切,自己的集团或机关也就高于一切,自己肥,自己机关肥,别人瘦,别人机关瘦,乐自己的,管不着!--瘦瘪了,饿死了,活该!相信最后的胜利到来的时候,别人总会压下那些猖獗的卑污的自己的。这些年自己实在太猖獗了,总盼望压下它的头去。自然,一个劲儿顾别人也不一定好。仗义忘身,急人之急,确是英雄好汉,但是难得见。常见的不是敷衍妥协的乡愿,就是卑屈甚至谄媚的可怜虫,这些人只是将自己丢进了垃圾堆里!可是,有人说得好,人生是个比例问题。目下自己正在张牙舞爪的,且头痛医头,脚痛医脚,先来多想想别人罢!
燕子去了,有再来的时候;杨柳枯了,有再青的时候;桃花谢了,有再开的时候。但是,聪明的,你告诉我,我们的日子为什么一去不复返呢?--是有人偷了他们罢:那是谁?又藏在何处呢?是他们自己逃走了罢:现在又到了哪里呢?
我不知道他们给了我多少日子;但我的手确乎是渐渐空虚了。在默默里算着,八千多日子已经从我手中溜去;像针尖上一滴水滴在大海里,我的日子滴在时间的流里,没有声音,也没有影子。我不禁头涔涔而泪潸潸了。
去的尽管去了,来的尽管来着;去来的中间,又怎样地匆匆呢?早上我起来的时候,小屋里射进两三方斜斜的太阳。太阳他有脚啊,轻轻悄悄地挪移了;我也茫茫然跟着旋转。于是--洗手的时候,日子从水盆里过去;吃饭的时候,日子从饭碗里过去;默默时,便从凝然的双眼前过去。我觉察他去的匆匆了,伸出手遮挽时,他又从遮挽着的手边过去,天黑时,我躺在床上,他便伶伶俐俐地从我身上跨过,从我脚边飞去了。等我睁开眼和太阳再见,这算又溜走了一日。我掩着面叹息。但是新来的日子的影儿又开始在叹息里闪过了。
在逃去如飞的日子里,在千门万户的世界里的我能做些什么呢?只有徘徊罢了,只有匆匆罢了;在八千多日的匆匆里,除徘徊外,又剩些什么呢?过去的日子如轻烟,被微风吹散了,如薄雾,被初阳蒸融了;我留着些什么痕迹呢?我何曾留着像游丝样的痕迹呢?我赤裸裸来到这世界,转眼间也将赤裸裸的回去罢?但不能平的,为什么偏要白白走这一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