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个必要吗?”他说,“有些事,大家心知肚明,既然多年不见,再见面,又何必遮遮掩掩。”
“既然不必遮遮掩掩,又为什么要到这样的地方来?”抬头看了看,简竹山说,“这样的环境,这样的地方,你的钱,来的就很干净了吗?”
“啧啧啧。”他咂巴了几下嘴,“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是不明白呢?干净不干净,还不是人一张嘴,上下两片皮,碰一碰说出来的。我说你干净,你就是干净的,我说你不干净,你跳到哪里都洗不清。”
“所以,你这是承认了吗?”看着他,简竹山的面色格外的平静。
“承认什么?我承认什么了?我不过是跟个故友聊聊天罢了。”他摊开双手,拉过边上的一把椅子坐了下来,“这些年都过去了,我以为你多少也能明白看透点了。”
“你以为,我应该明白什么,看透什么?”
“那就要看你的悟性了。”手指轻轻的叩着椅子的扶手,他说,“其实,我也没什么恶意。大家多年不见,你也吃了不少的苦,想来这次出来,也是捉襟见肘,日子很不容易吧?”
简竹山只是看着他,并没有开口说话。
“你这些年在里面不好过,我听说你的一双儿女,也是过的不大好。你的小儿子,好像还生了不小的一场病,到现在,也没见好转吧?”
终于,他的脸上开始出现了一丝情绪的波澜。
见到他的情绪波动,对方很高兴,笑了起来,“这就对了,人都是有七情六欲的,谁能不关心自己的子女呢,是不是?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你的儿子虽然不好,可是你生了个好女儿啊,你的女儿把自己嫁了个好人家!”
顿了顿,他压低声音,往前凑了凑,“靳家!”
“记得不?当年敲锤定音给你亲自定案的靳法官的儿子,有意思吧?你的女儿,还真的会挑人的!”
简竹山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才说,“我从跨入监狱的那一天,就跟我的家庭已经断绝了关系,我的孩子,早都不认我了,他们以后怎么样,也跟我没有关系。如果你觉得这样就能威胁到我,那你就错了。如果你觉得抓了我能威胁到他们,那你更错了!”
可对方却是哈哈大笑起来,“不不不,老弟啊,你是弄错了。我可没有要威胁谁的意思。我现在的身份地位,还用得着威胁两个字吗?我请你来,对,请你——”
“我请你来,是看在过往的情分上,想给你一条出路。”他说,“你现在刚出来,想谋生一定不容易,我可以帮你谋条生路,还可以给你一笔钱,不过,我只有一个条件。”
“离开市?”挑了挑眉,简竹山平静的说。
“聪明!”他点头,“离得远远的,一辈子都不要回来。至于你的儿女,你心里也很清楚,没有你,他们才会过的更好。是不是?”
“如果我不答应呢?”
“我们是文明人,你不答应,我也不能强逼你是不是?只不过,为了以后着想,我劝你还是不要这么执迷不悟,不然的话,市那么大,每天都会死很多人,受伤肇事找不到赔付对象的更不在少数,万一要是生在自己或者自己的家人身上,那就可不是什么令人愉悦的事了。”他依旧笑眯眯的,就好像在闲聊说故事一样。
简竹山不再开口,他低下头,似乎在想着自己的心事。
“好了,你是个聪明人,我这里呢,也就不留你吃饭了。”他站起身来,把椅子拖到了一边,“外面呢,恐怕也不止我一个人在找你,你的好女婿好像还想为当年的事翻出点什么来,年轻人啊,就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你说是不是?”
“好了,你也不要这样看着我,怎么说,大家也是朋友一场。官场这种事,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么多年,你的表现我们都看在眼里,也很是满意,希望不要都走到出头的日子了,却走错了岔路。”
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紧不慢的将他手腕上的绳子解开,“你走吧,外面会有车子送你回到大路上去,不过还是要委屈你,戴上这个。”
说着,将一条黑色的遮眼布送到他的眼前,“你自己来?”
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仿佛想将他的样子刻到心里去,简竹山这才接了过来,然后系到自己的眼睛上。
接着,他感觉到自己的耳边似乎有热气拂过,声音低沉,“过去的事儿,就过去了,人呢,要往前看。陈年旧事,提起来很没意思,是不是?我希望,这会是我们的最后一次见面。再见了,老朋友!”
说着,感觉到一张硬硬的东西塞到了他的怀里,然后他被往前一推,一个踉跄,很快被人架住。
“送简先生走吧。”那声音在身后响起,简竹山接着就感觉到自己被架了出去,上了一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