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出生开始,他擅长的就是防守反攻,但这女子就跪在那里,背对着他,双手挖着什么,似乎已经遗忘了他的存在。暮钦晋瞬间觉得一身绝学全都白学了。当防守反攻遇上对手不攻击时,这样的待遇他还是第一次尝到。
不习惯,太不习惯了。
不能让她继续了。
暮钦晋一个箭步冲上去,将簪子抵在女子的颈项上。
是人。
在他的手指碰触到她鲜活跳动的颈动脉时,他就知道了。但这袭击的动作做也做了,总不能轻轻松松说一句“小姐,今夜风光正好,天也清,地也清,连蚊子都出来了,你看,我刚给你杀了一只蚊子”吧吧吧吧吧。
再说了,就算是人,一个姑娘家半夜三更出现在了无人迹的官道上,其可疑程度比一只鬼出现在官道上还高。敢独自出现在这里,这姑娘怕是比鬼还厉害!
巫憬憬停下手中的动作,垂眸看了眼抵在颈动脉上的簪子,又继续回头去挖地上的土。
好淡定的姑娘……
暮钦晋觉得头顶飘过千万只乌鸦,那簪子搁在姑娘家细嫩的脖子上,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这一刻,他仿佛是他父皇身后那两个撑着礼仪芭蕉扇的婢子之一,僵着身子,动也不动。
多奇怪的境况,多奇怪的人,暮钦晋忍不住想到了另两种可能:自己不会是喝醉了吧?还是那姓岳的老女人对他下了降头?
自己要不要朝这细嫩的脖子刺下去试一试?
巫憬憬挖着土的手忽然又停住,她再次回眸盯着簪子看了会,站起身来。
暮钦晋的手赶忙收了一寸,要不是他手快,此刻巫憬憬脖子上早就一道血痕了。
这是什么人?
暮钦晋又想到了一种可能——这是哪家逃出来的失心疯吧!
是的,是的,一定是的。
巫憬憬的手想向暮钦晋伸去,暮钦晋赶紧运气,他的武功亦是走防守反攻路数的,只要巫憬憬敢袭击他,保管让她不负此袭。
巫憬憬的手刚伸出,又缩了回来,她略略迟疑了下,双手在自己衣衫上抹了抹,方大大方方的走近暮钦晋,握住了他的簪子。
她周身一点侵略的气息都没有,表现的是那么自然,那么落落大方,让暮钦晋在还没想好要不要给她一掌的时候,他的簪子已经被她握住了——当然,她出手之快亦让他略生骇然——这样的速度,其武功怕不逊于己。
“不对。”巫憬憬平静道。
什么不对?
暮钦晋狐疑地看着巫憬憬,该说不对的是他吧,姑娘啊,你才是不对的那个人,你这样子的姑娘出现在这种地方很不对,画风完全不对,就像好好一本《金刚经》里面嵌入了一页《金瓶梅》一样。
没听懂她的意思吗?巫憬憬又补了句:“错了。”
什么错了?
暮钦晋觉得自己真的醉了,脑子完全不够用,完全听不懂眼前的姑娘家在讲什么。他看看平静望着他的姑娘,又看看两人一起握着的簪子,有些有气无力,自己其实是在做梦吧:“你每次都只会说两个字吗?”
巫憬憬静默了下,开口:“六个字。”
这一次,在说完三个字后,她似乎意识到暮钦晋可能没懂她的意思,又很给面子的补充了一句:“第一句话,六个字。”
暮钦晋无语。
巫憬憬以为他还没懂,又补了句:“第四句,三个字。”
暮钦晋继续无语。
巫憬憬有些迷惑地看了他一眼,还没懂吗?她明明记得他很聪明来着。
“第五句,七个字。”
“够了!”暮钦晋不耐烦地呵斥。他不该跟这个怪人浪费时间的,他只要阻止她动他手下的尸体就可以了。
或许她真的是一个失心疯,一个以偷盗尸体为乐的失心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