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后云歌离开西都,驱车前往大都,到达大都时已是晌午,才中旬的季节里,烈日却愈发肆意叫人热的难安。
彼时她正坐在马车内,她的手撑着脑袋昏昏欲睡,广袖滑下露出雪白的手臂。马车轻轻一晃,萧月在身旁小声的提醒。
“公子。”
话音刚落云歌的眼睛便睁开,清亮的眸子没有半分倦意,她掀开窗帘抬眼看去。
这里已是大都皇宫脚下,即是大都最繁华的段落。虽是艳阳当照,但这丝毫不影响天子脚下的人气。街边摊位店铺日日开张,即使不是逢年过节,但在这里依旧日复一日的车水马龙,门庭若市。
又行至一段路,马车一拐,便进了一条小道,小道树木林荫,抬眼望去即是山清水秀。而此处便是斐家落户之处,斐家世代混迹江湖,连住的地方都是环山绕水易守难攻。
马车停下,云歌随着萧月的搀扶进了前头被树木摆成阵的庭院。斐家山庄建立在水木之间,一眼望去富丽堂皇,过了庭院的阵方才来到大门前,金色牌匾两个大字,斐庄。
此时外头青山绿水,怡然自得,而斐家里头却是气氛紧张。大厅内斐华坐在上座,两边均坐满了人,粗略一看没有二十也有十八。
“今天就到这里了。”似乎刚刚谈论什么结束,斐庄大当家的斐华站了起来,面色严峻,手中杵着一个虎头拐杖。他已是晚年,虽是气势不减,但岁月依旧在他的脸上留下了深深的沟壑。
“爷爷,我不同意。”这个时候一个身着锦服的年轻男子站了出来,他是斐升,是斐家的二公子。
斐华却是面带不耐烦的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可斐升却是不依不饶“这么多些日子云歌都未回来,您还要执意等她回来才肯分配庄上的大小事件么?”
这时斐华的二女儿也站了起来,她已近中立之年,但皮肤保养甚好,一身华服着身倒是风韵犹存。斐语贞一双凤眼看了看自家的儿子斐升,最后将视线落在斐华脸上缓缓开口道“是啊父亲,斐家已经三个多月没有运转了,近年来山庄不管是势力上还是经济上都大不如从前了,您现在还总是把庄上的事情交给一个女子去办......”原本还算温和带着点商量的口气,说到最后却有些埋怨起来。
“行了行了,你们一个个是要造反,我说的话都听不进去了是不是?”斐华有些恼怒,手中拿着拐杖在地上重重敲了两下。
“爷爷我看您就是偏心。”斐华的四孙女斐冉也怒气冲冲的站了出来,口中没有遮拦的嚷道。斐家三媳妇一把将斐冉拉住,面带恐慌,却还是没有拦得住斐冉的嘴“你让她一介女流执掌我们斐家,斐家迟早败落不可。家中这么多哥哥叔父,哪一个不可以,依我看斐云歌早死在外头了。”
斐云歌是斐华的心头肉,这句话一出大厅内鸦雀无声,斐冉自己也意识到说错了话但为时已晚。
“放肆。”斐华勃然大怒,面容扭曲,他手中的拐杖高高举起,狠狠砸在了一旁的茶桌上。“彭”的一声惊的众人后退一步,桌上的茶杯打得粉碎,茶水顺着桌沿流到了地上。
于此同时大厅门口出现一个倩影,随着一声“爷爷。”众人纷纷回头看去。
原来是云歌早已穿过庭院,此时来到了大厅前。她一身素白云锦衣帛,广袖衣襟均被绯红刺绣所布,细看之下原是被烫上了一层暗纹红莲。腰间殷红腰带,一块血色玉佩挂于左侧,玉佩下头银蓝色的绳穗随着走动轻轻摇摆着。
“云歌给爷爷请罪来了。”她不顾众人的眼光,徐徐鞠了躬,齐腰的长发尾端系上了一条绛紫穗绳,随着弯腰,长发滑到了她的肩上。
斐华见到来人,愣了一愣,而后原本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似乎前一刻横眉怒目的并不是他一般。
“云歌回来了?说什么请罪,回来就好。”简直判若两人,他冲云歌招了招手,非但没有怪罪,口气温和的叫在场每个人都心存妒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