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如此,云歌却依旧没敢怠慢,白芷步步为营,极其谨慎,而禾秦却是出手毒辣,稍有不慎,全盘皆输。
两方处于中风,一时之间均都缓了口气,白芷那方稍有损失,但凭借她那出色的防守能力。只需一步,早已固若金汤。
然而却在这时一声高亢的乐曲歌声响起,云歌早已分不清是这局中还是在那局外,眸中如同生出一簇花火,白玉葱指稳稳落下一子,禾秦那方瞬间已成生死之局。他心中一惊,暗暗抬眸,冷冽的目光落在云歌那张极其认真,目如朗星的脸上。稍微顿了一顿,烫着红莲暗纹的赤色衣摆在那棋盘上头大手一挥,如同把戏。
方才还陷入死局的场面,如同枯木逢春,不仅没有败落下去,竟是遇挫越勇。就连云歌心中都忍不住,喝彩道好。
可后一刻那藏色衣摆如同万花丛中一点绿,硬生生压下一地艳色,青尘嘴角噙着笑,眉眼深邃,眸底却是暗藏杀机。他后子一落,云歌心中陡然一惊,禾秦竟是早已在后方设下陷阱,好在青尘及时赶到。
两方杀的不可开交,斗智斗勇,双方二人均是配合的天衣无缝,云歌这才知道,都是对弈高手。禾秦依旧攻势勇猛,从不顾后方安危,倒叫云歌一时有些措手不及,好在青尘稳坐江山,心神不乱。
但即便如此,这局风愈渐明显,云歌这边已经出现力竭的状况。外头虽是精兵防守攻击,里头却是乱如麻丝。
许是燃至一截,灯罩内的烛火发出“噼啪”一声轻响,然而这细不可闻的声音却在云歌脑中无限放大。她目光一稳,见禾秦独闯虎口,心中略一盘算,黑子落定。
这一子极其凶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然而指尖刚刚拿开,云歌心中已然凉了半截。
“你输了。”白芷开口,声音如同江水拍打在沿岸,她手一挥,后头一干白兵,将云歌团团围住。
云歌抬眼,前头是调转马头面色阴沉的禾秦,后头是手握尖枪,语气不善的白芷。走投无路大致如此,却在此时她嘿嘿一笑。
“你看仔细了。”嘴角绽放的笑容如同海棠花开,她目光落在那一干白兵中的藏衣男子身上。
“承让了。”青尘摇着白玉折扇,面上的笑容如沐春风,他捻起棋盒里头那最后一枚黑子,拿至眼前,轻轻一晃,乾坤已定。
云歌轻呼一口气,因为这一盘棋斗的颇为激烈,所以免不了一种苦尽甘来的感觉,顿时喜形于色。她眼风扫了一眼禾秦,目中雀跃的神采如同小孩之间斗殴胜利了一般。
然而白芷的脸色却白了白,眼底有些冰凉,随后摇头,轻声叹息“这位姑娘好棋艺,若不是我自作聪明想螳螂捕蝉,秦也不会因为我输了这盘棋。”
“下棋乃是心术,这说明你心思还单纯着呢。”禾秦瞥了一眼云歌,随后伸手揽过白芷的肩,柔声安慰道。
这话却是说的云歌心中一凉,方才眼梢间的喜色陡然隐了下去,想都没想,一枚黑子自她手中狠狠掷出,打翻了一整盘生死已定的棋。那些棋子哗啦啦打翻在地,独独那枚黑子,落在禾秦的袖上。
“下棋对弈乃是心静之人所用,若是心思沉浮浑浊,仗你有十万精兵,也照样输的一败涂地。”这话云歌说的又急又快,话音刚落那帘子已经狠狠的摔了下去,早已出了船外。
青尘见此,也是招呼都没打,连忙追了出去。
禾秦脸色变了变,最后将目光从那晃动的帘子上落到了自己的衣袖上,那里躺着一枚黑子,在光火下,泛着黝黑的冷光。他抿着嘴唇不发一语,松开揽着白芷肩膀的手,两根手指捏住了那枚黑子,那黑子上的温度,由指尖一直凉到心口。
一旁的白芷似是看到鬼怪一般,目中满是不可思议,随后慢慢开口,声音随着窗外的江风一起吹走。
“她竟留有一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