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观也熟悉这首诗,这是唐初宫廷作家上官仪在某天早上等候上早朝的时候写的。当时上官仪任宰相,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这首诗的大意是天下处于太平盛世,鹊飞报喜,而失意在野者就像野外的蝉一样发出不平之鸣,令人厌烦。
秦观知道,以余南山现在官场、商场都得意的现状来看,他以上官仪的心态念出这首诗根本不意外。
秦观心想,余南山位高权重,必然强势。既然自己打定主意要好好劝一劝这个未来的岳父,那么自己就不能含糊,必须把话说透。
秦观说:“有的人认为蝉的叫声烦躁,但也有人认为蝉的叫声是‘居高声自远、非是藉秋风’。余叔叔,我爸爸以前当官,但在我高考前夕被检察院抓走。当时媒体铺天盖地地对他报道。我从小到大以爸爸为骄傲,但当他名声扫地那天起,我陷入到了无边的黑暗之中。不知有多少个夜晚我独自蒙着被子在床上哭泣,这些年我甚至得了自闭症,不敢和别人交往。很多当父母的人以为,自己在社会上拼死拼活,甚至有时铤而走险,无非是想多为孩子积累点财富,不让孩子受苦。这种爱确实伟大。但有时候做子女的往往不这么想,他们希望父母少一点操劳,少一点应酬,多一点健康,这就知足了。”
秦观看着滚滚而流的富江水,接着说道:“其实人就像一个小水滴,即使有一两个浪花,但在滚滚历史长河中,太微不足道了。”
余南山知道,秦观是奉劝自己不要走秦观父亲的路,不要让余雅熙遭受失去父亲和名声的痛苦。余南山既喜欢秦观的才气,又对秦观的执拗感到不满。余南山认为秦观刚进机关不到一年,还没有体会到权力的魅力。他认为秦观的价值观会改变的。
余南山说:“前一阵你们检察院的彦俊,通过考试当了市委书记秘书,现在又当了市委办公室一处副处长,这个年轻人应该前途无量。如果你哪一天厌倦了现在的工作,你就跟我讲。以你的条件,绝对在他之上。”
秦观知道余南山说的到做得到。但秦观现在已经越来越喜欢反贪这份工作了,而且他的心意根本不在官场上。
自从秦观的父亲出事以后,秦观饱尝了墙倒众人推炎凉世态,今天余南山对自己的关心,倒让秦观找到了一种温情,一种家长才能给予的温情。
秦观想着反贪局早就有了关于余南山的线索了,而自己又不能明确告诉他。所以只能含蓄的劝一下。说道:“现在检察机关反腐力度非常大,几乎只要是接到举报就会查,而且是一查到底,根本不管对方职位高低。我喜欢这种氛围,我迷恋这份工作,我想把它当做我一生的事业。余叔叔,我非常珍惜和熙儿的感情,也非常感激您和欧阳阿姨对我的抬爱,我……没什么可以回报你们,我所能说的只有这么多了。”
见识了西岭的贫苦之后,秦观对东部地区官员腐败已经是痛恶到了极点。秦观觉得,如果有一天自己发现余南山真的是贪官的话,自己会毫不犹疑的查办他!但秦观也在乎余雅熙,所以他也提醒余南山,小心驶得万年船。毕竟,从感情角度讲,秦观是不愿意和余南山站到对立面的。
余南山也品出了秦观的话中话。心想这年轻人心肠倒不坏。如果余南山通过这次谈话能让秦观按照自己安排的步子走,也许余南山会更满意。但从另一个角度讲,余南山倒是觉得秦观比其他年轻人少了一点浮躁和功利。
余南山笑了笑,说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我和你欧阳阿姨这些年在南州叱咤风云,不知道多少不服气的人在告我们的恶状。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们反贪局应该收了很多关于我的举报信。秦观,你放心好了,我余南山堂堂正正做官,你欧阳阿姨本本分分做生意,我们身正不怕影子斜。好了,准备开饭吧。”
几个人入座后,服务员拿来一瓶罗曼尼康帝。
秦观看了一眼,是2001年出产的。说道:“这瓶酒得十几万吧?”
欧阳涵优雅笑道:“小秦懂红酒吗?”
秦观笑道:“我基本不喝酒,只是听说过这种世界最顶级的葡萄酒。阿姨,你确定今天让我喝这个吗?我可是个酒盲啊,喝这个是暴殄天物。”
欧阳涵慈祥地看着秦观,说:“没关系的,你余叔叔藏了很多,管够你糟蹋。”
余雅熙乐了:“我怎么不知道爸爸藏了很多,小气鬼,平时都不拿出来给我喝。”
秦观也是洒脱之人,拿起酒瓶给余南山和欧阳涵各倒上了一点,自己则是斟了满满一杯,足足二两半。秦观端起酒杯站了起来,说道:“余叔叔,欧阳阿姨,这第一杯酒我得敬你们。西岭省的事,我必须再次道歉,我没有照顾好她,把她陷入险境,实在对不起,我干了。”
秦观把杯中红酒一干而尽。
余雅熙笑道:“果然是暴殄天物,跟喝啤酒似的。”
欧阳涵则是满心欢喜地看着秦观。
在相识了大半年后,秦观和余雅熙终于确立了恋爱关系。余雅熙非常幸福,每次躺在沙发上看书的时候,想着秦观,都能不自觉的笑了出来。
而韩冰则是陷入了无边的痛楚之中。韩冰每每想到秦观将要从自己的世界淡出,将要和另外一个女人共筑爱巢,韩冰内心像被针扎了一样难受。在痛苦中煎熬了半个月后,韩冰把秦观和余雅熙约到了凤起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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