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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运河记忆

瓦甸是否驻防过瓦岗军,是否被唐王李世民敕封过,以及在今天的瓦甸人中,是否还有当年瓦岗军人的后裔,这都要有待于历史学家和人类社会学家的考证。但是瓦甸确实有些人具有瓦岗军人的那种豪爽强悍的气质,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痛快淋漓。过去,他们在生产劳动中,除了使用镰刀、锄头、犁耙以外,还善于使用一种名叫“大舞刀”的砍柴刀收割茭草。刀长不过3尺,宽不过4寸,柄长1丈,呈“7”字型,为县内外其他地方所罕见。狩猎用线枪、抬枪。线枪轻便灵活,抬枪杀伤力强。渔具有滩网、板网、快网、兜网、桃丝网、风流子、泥网、连杆网、捣网、挂网、鱼簖、鱼罾以及大罟网、银鱼网、丝网、摇网、花篮、鸡笼罩、鱼罩、丫子、拉索、钩、卡、飞叉等多种。其中网、钩、罾、簖、罩、钓车、鸣榔、叉、罱、裹丛、团罛(gu)、帆罛、旋网等都是从唐宋时期沿袭而来的。而“大舞刀”,飞叉、台枪等物,酷似古代的几种兵器。女人生儿育女,忙于种地喂猪,编织摺席。碾苇用的石磙子比起农用的石磙子瘦而长,亦可用于练武强身。时至今日,一些男人练武时,还在沿袭他们祖先的老把式,玩石锁,举石担,包括那碾柴用的石磙子。

五里埠的华姓是瓦甸地区的大姓,高泽外婆的婆家就是瓦甸的华家,只是后来外婆出嫁才到了镇上。华晓云是这华氏大姓的后裔,他对刀枪剑戟等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是晚清时期的一名出色的武举人,对地方民众学文习武产生过重大影响。而乃孙华克之则是在无形战线上作过默默奉献的英雄。他有着漫长而非凡的革命经历。在隐蔽斗争中,曾与日伪和国民党等巧妙周旋,斗智斗勇,出生入死,屡建奇功。当年他于延安向主席发誓说的“七不”,即:“不怕死,不怠工,不撒谎,不贪财,不想出头,不埋怨组织,不讨价还价”,不仅贯串了他的一生,而且已成为不少党员干部的座右铭。

民*国期间,氾水有一位图画爱好者,曾作八幅氾水风景写生画,题为《氾水八景》,八景为:“纪庄燕柳荡春风,魁楼鸦墨造化功,东园荷月照瑶台,瓦甸归樵惜老翁,东溪渔艇载游客,静居梵音暮鼓钟,氾光夕照水天色,渡口雪舟运河中”。这八景每景也皆有一诗,其中瓦甸归樵写道:“霞光波影渡船催,市罢新柴沽酒归。横卧舱艄歌一曲,惊起野鸭满天飞。”这八景中的“瓦甸归樵”可就是说的高泽他们现在经过的这个瓦甸。

很快车子就骑过了大小瓦甸,氾水古镇的轮廓已经清晰可见了,六角古亭,茅草瑟瑟,早已没有了昔日的钟鸣鼎食的辉煌和繁华了。老远的,鼻子里就飘来了阵阵的酸楚味,这里素有生产酸醋的历史,扬州素有“界首干子氾水醋”的说法,此言不虚。骑车下了六角古亭边的斜坡,就看到了醋园的大门,醋园门厅高阔,棂格纸糊,的确有些历史了。往内望去,园子天井内一个老人正用草绳捆醋坛子,应该这就叫“坛络”吧,倒是颇有诗意。偌大的酱园,早已经没落了,很难再有昔日“前店后坊,职工近百”的盛况了。

氾水的繁荣,与古运河的开凿息息相关。它当时地处贯通江淮的邗沟中部,为漕运必经之地,官舫贾舶由此进出,由不得它不繁荣与昌盛的了。车子骑在今日的氾水大街上,找不到旧日的容颜了,街市庞杂了,道路拓宽了。若不进入它的历史,很难想像这里曾显现过“清明上河图”一般的海市之景。

明代后期氾水的大、小巷口已经形成,与运河构成了“凹”形商业区。酱园坊、槽坊、糖坊、茶食坊,磨坊、染坊、豆腐坊,可谓是“列市带贵,商贾竞至”。至清乾隆、道光年间,此处又与运河平行浚了一条3000米的下河。河上有迎秀、三元、聚园三桥。当时美景是:“下河两岸店铺陈,出门则要划子行。”小媳妇粗布水襟衣,挑动活窗,脆声卖香粉;老头儿长袍布衫,扔钱上船,借光买旱烟,好一幅明媚市井图啊!

只是这种小情调后来便被一把土填埋了。下河不见了,成了南北向的一条长街“五一路”。曾经的追忆,仿佛侧耳就能闻得潺潺水声。镇小巷多,官巷口、当典巷、财神巷、轿子巷、如意巷、牌坊巷等。看看巷名就仿佛窥探了历史一角;典招高悬,官人坐轿,贞女立坊……巷口头上依稀有砖砌横匾,大巷上的叫“紫气东来”,小巷上的叫“青去直上”。

氾水,以他数百家的商号,20多家的银行,构筑了它以前的苏北名镇的地位。大量富商巨贾定居于此,一时间,“馆驿筑毕,镇遍私园”,今尚有遗迹可循的是刁祠和华廒。或许代表了一种建筑风气,相隔仅数百米的刁家祠堂和华家宅第,全部采用“凹”字形结构。正房连两侧裙楼,11上11下合计22间。刁间祠堂如今改做了小学教师的宿舍。氾水“五一北路”遗存一座1936年建的茶馆,当年叫华阳楼。据说陈姓馆主业大谱大,从江西伐木材漂运河运至氾水。新茶馆上梁日不点鞭炮鸣步枪,引得轻易不开眼的氾水人争先赶来助兴捧场。这也算是氾水商贾史上的一桩轶事吧。茶馆开张5、6年,被沿运河开来汽艇划子进犯氾水的日本鬼子一枪打乱秩序,呜呼茶客散……

高泽的外公家就在“五一北路”上,类似于华家宅第的老旧的院落,规模没有华宅宏大隆重,门厅直入只有两进,后一进也是“凹”字楼,依稀可见,原本倒也是雕栏画栋,可惜红漆早已斑驳,木楼梯踏上去,吱呀作响,让人心里有些微的担心。透过木头的窗棂望房内,有一些五、六十年代的宣传画在墙上贴着,也有近百年的老楼,承载了林家和华家的烟云旧事,也记录了妈妈林佩云的孩提与年青时所有的少女之梦,更有许多高怀远当年留连辗转的恋恋不舍的回忆,也有高泽和舅舅阿姨家的兄弟姐妹的模糊的欢乐,年幼的高泽恍惚间仿佛遁入了时空,沿着运河在氾水、在外公家的小院的过去里行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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