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泽定住心神,直愣愣的往下看。
“其述形似,则有张礼部云”……,“叙机格,则有李御史舟云”……,“语疾速,则有窦御史冀云……”。
“目愚劣,则有从父司勋员外郎吴兴钱起诗云……”。
最后则是“皆辞旨激切,理识玄奥,固非虚薄之所敢当,徒增愧畏耳。时大历丁巳冬十月廿有八日”。
这三部分的内容都有了,高泽看着面前的三幅草书,脑子都有些发懵,心神恍惚,平息了好一会儿,才抑制了自己狂跳的小心脏。
把三幅字自右而左的排列起来,顿时一幅活泼飞动,笔下生风,“心手相师势转奇,诡形怪状翻合宜”的传世巨制出现在了眼前,实在是一篇情愫奔腾激荡,“泼墨大写意”般的抒情之作,越看越让人着迷,越看越人不能自已。
高泽细数了一下,全篇共七百零二字,一百二十六行。
洋洋洒洒,一气呵成,真如龙蛇竟走,激电奔雷,它是一种圆转流畅的书法艺术。
这三幅字应该是一个整体,因为太长太大,被人按照内容刚刚好的给裁成了三张,也没有装裱,没有钤印没有题跋。
高泽凭自己的经验认为这应该是一幅练习的书法作品,并不是人们经常看到的成形的装裱好的传承有续的作品。
再看宣纸的颜色非常白,发着一种类似于玉一样的白色,不发暗,且白得很自然,一看就让人觉得是年代久远的纸品。
纸摸在手上有绵软的感觉,一点也不发硬,就像棉花的感觉,轻轻摆一下,也是比较柔和。
拿起来对着阳光一照,还可以看到许多的条纹,高泽知道那叫帘纹。
从这些方面看,这确实是年代非常久远的一幅字贴。
十分的有可能是怀素和尚的练习稿,怀素弃之一旁之时,估计是被有心人找到并保留收藏起来。
后来却又不知道怎么被裁成了三份,分别藏成了这木鱼和棰杆里了。
这还真是个传奇的木鱼的故事啊,可惜内中的具体情况,恐怕早已是湮灭在了历史的尘埃之中了。
高泽知道自己现在的本事,你让他看看瓷器和玉器,倒还能说上个子丑寅卯来。
那是因为他两位爷爷的藏品中都是以这两种居多,他看得多,上手把玩的机会也多,而两位老爷子讲的教的也多,所以他自然在这两方面下的功夫也多一些了。
而像书画、金银铜器以及另外的一些收藏杂项,他的知识、经验、实践都还是比较欠缺的。
最主要的是没有实践,也就是没有实物让他上手,让他把玩欣赏,没有东西看,自然也就没有人跟他当面讲这些东西了,只能是靠他自己在书中找寻,那也只能是纸上谈兵而已。
唉,不看了,还是先收好,等两位爷爷回来,让他们给看看吧,这究竟是不是怀素和尚的真迹啊,如果是的话,嘿嘿,那可就是真的好东西,好宝贝了,但愿是真的啊,阿弥佗佛,菩萨保佑啊!
嘴里说着收起来,却又忍不住观瞧起来,啧,啧,啧,真的是神采动荡、舒缓飘逸啊,以圆破方,方圆结合,大量使用圆笔圆线,而且运用了圆笔圆线组成的圆形字。
高泽现在才明白什么是“借笔牵丝”和“大小错综”的这两种笔法,以前他看字贴临摹时,在书上看过这种说法,干爷好像也跟他说起过,可是他并不理解,今天算是开了眼界了。
高泽自幼就在两位爷爷的教导和熏陶之下,对书法非常的感兴趣,也练习了几年。
自然知道这幅《自叙帖》的字体结构和布局上大小相间、疏密互映、斜正参差的手法。
利用了点、线型的各种变化,以及用笔的方圆、干湿对比和空白巧妙切割,使书法具有音乐般的节奏感,从而使观者与书家的心声共鸣,同悲、同喜,共同沐浴在书法的韵律之中。
难怪有人说怀素的“狂草”是古典浪漫主义的书法艺术,为千百年来人们所赞赏。
再看字的线条,显得粗细较为均匀,且“柔多于刚,线条婉畅,富于弹性,结体姿态也婀娜清丽,行距疏阔”。
再看章法,体势之新颖,可谓前无古人。
在前面三分之二的篇幅里,神闲气定,笔走龙蛇,有行无列,潇洒自如,尽显狂草书法简省、通透、快捷、灵动的气质。
写到第一百零五行的“戴公”二字,“戴”字突然大出其格,横占了前文三行半的宽,竖占了四至五个字长,“公”字又写得比一般字还小还扁,形成了强烈的视觉冲击力。
可能是怀素酒力发作,进入情绪激昂的高峰,及至最后十行已经是无行无列,乱石铺街,天女散花,随心所欲,信手挥洒了。
好一个“狂来轻世界”的醉僧形象跃然纸上,把高泽带入了如醉如狂的艺术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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