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打听到苏凉,还是比较困难的一件事。芙峰山后面的几个村子,有两个是姓曹的。最靠近乾西水库的自然是乾西村,可是乾西村上没有姓苏的人家。
到村长家一问,赤着脚的村长说:“姓苏?那是东苏人吧?他们那儿全部都姓苏!八九岁的小女娃?这个范围太大,谁村上没有十几二十个的啊!”
韩夷光不死心,追问:“她叫苏凉,叔叔你真的不知道吗?”
村长咧嘴笑,一口白牙:“叔叔?小孩你真有意思!我的年纪,你喊爷爷还差不多!苏凉?我们这边女娃的名字一般都叫花啊霞的,苏凉还真没听说过!”
韩旭递上烟,拉住还想问的儿子,笑着跟村长告辞。
出了村长家,韩夷光垂头丧气:“爸爸,有名字也找不到。”
“唔,怎么会呢?刚才村长不是说了吗,有个村的人全部都姓苏。我有预感,我们在那里,会有结果!”
韩夷光半信半疑,在路上的时间反而刚好跟去钓鱼的苏凉擦肩而过。
手上水泡破的时候,苏凉倒是想起韩夷光这么个人来。两只手心颇为惨不忍睹,罗绮发现之后好一阵心疼。
“这好好的手啊,你这丫头,疼不疼呀?”
“不疼!”
碘酒往手掌上擦,苏凉忍不住把手往回缩。罗绮就瞪她:“嘴上倒是挺硬的,可实际上怎么没那么硬气?”
“外婆…”苏凉装可怜。
“哼!你爸说你鬼灵精的还真没错!暑假结束就给我回去,我是降不了你,到时候自有人能治你!”
罗绮嘴上是这么说,擦好药之后又立马取来扇子,给苏凉扇手。流动的空气蒸发掉碘酒,手上感觉到微微的凉意,覆盖掉了火辣辣的痛感。
“外婆,你真好,最喜欢你了!”
“少来这套,你早上还说最喜欢你外公了呢!下午不准去游泳!”
苏凉叫起来:“啊?”
“鬼叫什么?这手都这样了,还泡水里?你不想要你这双手了?”
于是下午的时候,苏凉可怜巴巴地在岸上,看着曹天在水里扑腾的很欢。曹甜抱着一个超大的黑色游泳圈,浮在水里,“弟弟,你看这里有小鱼!”
小时候的曹天对姐姐很不屑,他头也没回:“小鱼有什么稀罕的?水里怎么可能没有鱼?”
曹福人在一边照看着,也分出神来问:“凉凉,你真的不下水吗?”
“我答应外婆了,不下水。”苏凉用树枝拌着泥土里的大蚂蚁。
“我们悄悄游一游,不让你外婆知道!”曹福人笑眯眯地建议。
“外公,其实我是无所谓啦,不过不能给天天做坏榜样是吧?”
最近下了一场大雨,水深了不少。曹天也就只能在靠近岸的位置徘徊而已,深的地方他也不敢去。他忽然指着另外一边喊起来:“啊,是简哥哥!简哥哥,这里这里,一起来游泳吗?”
苏凉往那边望去,垂下来的竹影下面,邓凤飞和曹简经过。邓凤飞分明是看见他们了,却没有打招呼,脚步稍微停顿了一下,而后加快步调离开。曹简犹豫了一下,往苏凉这边张望。
“走走走,有什么好看的?”邓凤飞伸手拉儿子。
“妈,我也想…”
没说出来就被打断:“想什么?小简,妈可就你一个儿子!你给我离水库离的远远的,去年里面才淹死人呢!”
曹简频频回望,被母亲拽着离开。
“诶,简哥哥没看到我吗?”曹天沮丧。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苏凉沉默。曹福人从水里出来,招呼几个小的:“回家喽!等下手都泡皱了!”
韩夷光在夜幕降临前又去了一次水库边,自然是一个人也没有。蹲在岸边找了称手的石头打水漂,在水面上滑了几下,才沉了下去。玩了一会觉得索然无味,带着水汽的风清清凉凉,勒痕在手腕上触目惊心。风里有人喊他的名字,他转身往回走。
山脚的灯火一点一点亮起来,袅袅的炊烟升高消失不见。
这天苏沧把桂花苗里的草给锄了,追了肥,回家路上遇见同村的仑四。苏沧先打招呼:“仑四,天色都暗下来了,你还出门啊?”
仑四说起来跟苏沧还有那么点稀薄的亲戚关系,他拎拎手上的虾笼:“塘里有龙虾呢,我放虾笼去!”
苏沧笑着点头,在擦肩而过的瞬间,仑四拉住他:“看见你我想起来了,今天有人打听你们家凉凉来着。苏凉,就是你们家凉凉吧?上次也有人打听她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