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被耽搁了一下，董汝衡到家的时间比平时晚很多。拿钥匙开门，发现门居然没锁。留门这种习惯董爷爷可没有，所以董汝衡推开门，毫无意外地在布艺沙发上看见在打瞌睡的父亲，夹杂着银丝的脑袋一点一点的。

他上去推了推父亲，“爸，怎么睡在这里？我不是说过晚了就让您别等我了吗？”

董爷爷睁开眼，第一句问的是：“学校大门你锁好了没有？听镇上的家长说，最近小偷小摸的案件挺多的。”

“锁好了！每次你都要问，比对我这个儿子还上心！”董汝衡嘀咕。

“那是因为我是门卫啊，这叫基本责任懂不懂？本来是该睡在那边的，有个什么情况也顾得到一点……”

说起这些，董爷爷是滔滔不绝的。董汝衡很了解自己的父亲，所以他抬手揉揉眉心，打断他：“爸，大晚上的您等在这里，不是为了说这个的吧？什么事，赶紧说，说完早点睡。”

“都说养儿防老，怎么你现在就开始嫌我啰嗦了？那要是等我老了可怎么办……”

董汝衡：“……”

“您不说，我去睡了，今天说实在的，还是挺忙的。”说着就想走。

董爷爷赶紧伸出手拉住儿子，“事是有这么一件，是这样的，苏凉参加奥数赛你知道不？”

董汝衡诧异抬头：“知道啊，怎么了？不就一个小比赛么，我还去做过评委的。”

老妖婆总是最晚下班的老师，她要检查下教室里的灯是不是全关了，出校门的时候，月亮已经升起来了。

走到门口，被在吃饭的董爷爷逮个正着。为了等她，董爷爷特意把饭打回来吃。春天的晚上还是冷的，从食堂到门卫室的距离，饭菜已经微凉。

“小高，你等下！”董爷爷赶紧喊住她。

老妖婆闻声停了下来，“董老爷子，怎么了？”

“你带的奥数班，听说这次比赛的成绩很不错？”董爷爷丢下吃了一半的饭。

老妖婆的眼角带了点笑意，“算是吧，没想到连您也听说了。”

董爷爷走到老妖婆的面前，“我就是比较纳闷凉丫头，就是苏凉，她取消参赛资格了？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老妖婆顿了顿，收了笑意，“苏凉，她的事比较麻烦…我也不知道怎么说…董老爷子，你很喜欢这个学生？”

“凉丫头是个聪明孩子，明明才几岁偏偏要端个大人样子，很像阿衡小时候的模样……”

董爷爷的思绪飘远，当初全家都跟他断绝关系，红卫兵抓他去游街。妻子病重，稚子年幼，求救无门。抱着妻子已然冰冷的身体，他起过全家人一起去死的念头。小小的董汝衡一边照顾母亲，一边自学，那满脸的倔强让人忍不住心疼。

那时候疯掉或者自杀的人，说起来真不少。终究还是舍不得，咬牙挺了过来，翻篇之后迎来了新的时代。

老妖婆皱眉：“我也觉得这个学生不错。可是，我给她的辅导才进行到比较复杂的算式，而她这次的比赛成绩是满分，超过第二名十来分…”

董爷爷惊奇：“满分？！”

“是满分，我特意去查了她的试卷。另外他们考场的监考老师说她很快就把卷子做完了，之后一直都是在东张西望，行为鬼鬼祟祟…”

“这个，这样也不能认为凉丫头是作弊的吧？”

老妖婆摇头：“这次比赛处理的特别严厉，宁肯冤枉，绝不姑息。只能说苏凉运气不好……不，也不能这么说，虽然她是我带的学生，可是我也觉得难以置信。董老爷子，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停下来等对方的回答，董爷爷点头：“你这么说，我也觉得匪夷所思的厉害…”

“你明白就好。这件事暂时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虽说苏凉提出要当场证明她没作弊，只是评委会那边又怎么会这么轻易就松口，我去查试卷都费了好多劲……”

董爷爷打断她：“你刚刚说什么？”

老妖婆一怔，答：“我说我去查试卷都费了好多劲…”

“不是这句，上一句！”

“苏凉提出要当面场证明她没作弊？这一句？”

董爷爷一拍大腿：“对，就是这个！现在我肯定凉丫头肯定没作弊，这么天大的委屈，不能让我们学校的学生受了！”

老妖婆目瞪口呆：“董老爷子，你确定？”

董爷爷心松了，笑逐颜开，“确定确定！这天这么黑了，小高你赶紧回去吧！每次都你最后一个走，断电的事我来看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