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晓阳在走廊上探头探脑不敢走过来,听见这句,冲了出来:“不!不是这样的!”
卡壳半天说不下去,胡晓阳难得灵机一动,指着苏凉:“报告老师,这件事苏凉是主谋,我是听她的!”
苏凉:“……”
戚小玉瞪了男孩一眼:“胡晓阳,你可不能说谎!”
“戚老师,你怎么能一味袒护这个学生!做错了事,怎么能不惩罚呢?”黄老师沉下脸。
戚小玉支吾道:“现在,现在事实还不清楚,我们,我们不能这么草率地下结论!要是冤枉了学生怎么办?”
黄老师用奇怪的眼神打量戚小玉,“事实不是已经摆在面前了吗?还需要什么?”
白朔放下杯子,“黄老师,现在两个学生的说法不一致,你不能光光听他们的一家之言!”
黄老师翻白眼:“我觉得已经再明确不过了!你们两个,回去抄思想品德的课本,胡晓阳五遍,苏凉是主犯,十遍好了。”
这?这是什么神展开,这条任务线展开不对啊我摔!
苏凉不服气,她还没开口说话,身后有声音响起:“黄老师,这种无聊的惩罚请不要用在我的学生身上。”
“高…高老师!”
要说黄老师还有敬畏的人,大概非老妖婆莫属了。他纳闷道:“这两个是一年级生,还不是您的学生吧?”
“苏凉要参加一个多月以后的奥数赛,她的时间不能浪费在抄课本上!何况,”老妖婆转个了折,“我相信,她不会做这种无聊的恶作剧。”
“可是……”黄老师还想说。
“行了!你不如去问问班里其他同学的实际情况。苏凉,还在这闲晃,还不抓紧时间多看几道习题!”
老妖婆一个眼风扫过来,苏凉只能乖乖退下。胡晓阳也想走,却被黄老师叫住。老妖婆回头看了一眼,没什么大兴趣扭头走了,留下悲催的胡晓阳泪流满面。
憋屈的黄老师把胸中的闷气全撒在胡晓阳头上:“你回去抄思想品德的课本,十五遍!”
胡晓阳:“……”
可怜的,他才上半年小学,汉字都没学几个,上面好多字不认识,那可是十五遍啊十五遍!
白朔的办公桌在戚小玉旁边,他从董爷爷和董汝衡嘴里听说了一些情况,所以也不怎么惊讶。戚小玉可是吃惊不已,她把头伸过去问:“白老师,高老师已经这么看重苏凉了吗?”
白朔笑了,晃花戚小玉的眼,她心里想,白老师可真好看,还这么年轻,画也画的这样好。
“不看重,才奇怪了。”白朔说。
想着董汝衡嚷嚷的“财不露白”,白朔就想笑。这让他的整张脸都温柔起来,戚小玉默默地看呆了,也忘了继续追问下去。
有点秃顶的黄老师咬着后槽牙,脸上一闪而过的嫉恨。
愤愤不平的胡晓阳跑回教室,冲到苏凉面前,恶狠狠地瞪着她。苏凉无动无衷,胡晓阳把她的桌子拍的震天响,苏凉的铅笔折断了笔芯。
那是苏沧给她削的铅笔,她怒:“胡晓阳,有种放学别走!”
“别走就别走!苏凉,我要跟你决斗!”
又一个被电视荼毒掉的孩子,苏凉华丽丽地出戏了。看着胡晓阳较真的神色,她忽然问:“胡晓阳,黄老师罚你了没?”
“抄十五遍课本啊!十五遍!苏凉,那十遍明明是你的,凭什么我给你抄?”
“哈哈!怒赞!”苏凉心里瞬间平衡了。
结果那天胡晓阳在学校门口等了苏凉半天,也不见她出来。以为她先溜了,气了个够呛。后来才想起苏凉放学后还有个小灶,先走的人是他,没种的人也是他。
三月初三,是东苏村邢廿大神的生日。三年为期,每三年都要举行盛大的欢庆仪式。邢廿公庙被装扮一新,里面那座雕工和上色都是一流的雕像据说是某某大师的作品,在文革里费尽周折才得以保存。
这年又重新上色,大队里请了画工在邢廿公庙里画了连篇的彩图,什么土地公公,财神爷和子孙堂全有。上面还有邢廿大神的事迹,抽象的画像苏凉看不懂是什么,曹爱霞倒是说的头头是道。
什么邢廿大神下凡,打虎,斩蛇妖,又盘坐,修炼,普度众生。
汗,打虎的是武松吧?和蛇妖有一腿的是许仙吧?另外最严重的,普度众生的不是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吗?
原来苏凉是根正苗红经过马克思主义洗礼的唯物主义者,现在么,貌似她来到这条时间线跟鬼神之流也没什么关系。还不如说是手机把她的思维带回了1990年,这个可信度更大一点。
所以她还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比如她超级不想村里搭戏台唱大戏,可某天回家,戏棚子已经在操场上搭好了,所以,这世界从来不因谁而改变,或者说是她的力量太薄弱也说不定。
而且,这请戏班子的钱,一多半还是苏沧出的。
当劣质的音响振聋发聩,苏凉觉得止不住地焦躁。她能晚上偷偷地让那破音响报废吗?用什么办法比较不容易被人抓到?
起戏的那天晚上一直唱到凌晨才罢休,整个东苏村都能听见戏剧独有的咿咿呀呀声,在芙峰山坳里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