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夷光,中考你准备考哪个学校?”苏凉在喝一碗暖暖的羹。
韩夷光不假思索:“冉高吧,我们老师说,我的分数上冉高,十拿九稳!”
“呢,你对诚信这个词,有没有什么想法?”苏凉突然冒出一句。
要说起来,苏凉真的没什么特长,不过对某些东西的记忆时间很长。历年的作文题,不止是高考,还有中考的,她都大致有数。特别是她参加的那年前面三四年,她连范文都能背出来个十之七八。
诚信还是诚实是冉城1993年的中考题,还是命题作文的年代,话题作文出现的很少。前面似乎是说了一个诚实和谎言的故事,之后让你用“诚实”为题目,写一篇作文。
命题作文差不多都是这样子的出题思路,苏凉也只能想起来个梗概,便想着早点提示一下韩夷光。
但是韩夷光的脑回路绝对不会这么想,他停了筷子,看过来:“凉凉,我是不是答应你什么事,我没做到?”
“……没有。”
“真没有?我要回去好好想想,被你这么一提醒,好像是有这么一件事被我忘掉了!”
这,苏凉有种她前面说了什么韩夷光都没听见的感觉。少年你这么杯弓蛇影真的好么,稍微说了一句,他就自动往身上套,他也是蛮拼的。
猴年的尾巴上,苏沧回来五天后,他家三层楼高的小洋房抛梁了。那会最高基本都是二层楼,多数是苏凉家老房子的结构,主要建材是木头,一楼不高,二楼也能住,但头顶是青瓦片,往边上走会撞头。
三层楼的很少见,苏沧家也不过是东苏村的第三户人家。
抛梁当天相当热闹,提早跟大家说好,开始之前先放一挂鞭炮。人们齐齐的聚集在楼下,朝上喊:“苏沧家的,要动手没有?”
苏沧在三楼,屋顶还没动工,瓦片和木梁堆了一地。他也喊:“快了快了,大伙请好了吧!”
鞭炮一块一块接起来,从三楼挂下来。曹爱霞抱着苏冽去点,导火线拉的很长,火星嗞啦嗞啦的往上蹿,振聋发聩的鞭炮声响彻整个东苏村。
梁木由泥水工和苏沧抬起来,上面贴着“上梁大吉”的红纸,稳稳地落在准备好的凹槽里,丝毫合缝。随着这边的动作,候在屋顶上的曹福人和安钱江等人把准备好的馒头往下丢。
抛梁馒头,很多地方都有的习俗。两个馒头装在一个塑料袋里,塑料袋当然是红色的。高高的从楼上落下来,底下的人纷纷伸手去接。
“哎,苏沧家这动静不得了啊,比老虎家还闹兴了!”
“可不是!还有他们家这房子不错啊,不知道砸了多少钱进去。”
“这就不用你们操心了,苏沧他们家有钱!”
“看看那么长的炮仗,响了这么久还没停呢!”
喧闹的炮仗声里,一波又一波的馒头丢下去,确保要每个来的人都有。
章花站在远一点的地方,地势上要高一点,她撇嘴:“馒头也要四分钱一个了,这房子还没落地,花钱如流水。赚这种空名号,也没见别人家对我们多好!”
苏金魁拄着拐杖,在她旁边,脸上是笑着的:“好日子你就别说这些了,难得今天开心,馒头是一定要抢的,抢的人越多阿沧家的房子越平顺!”
“阿海还没回来呢,曹爱霞就这么心急。你看看,这里头的和上面的,有哪个是我们家这边的亲戚,还不全是曹爱霞那头的!”章花越想越气。
“好了好了,麻烦闺女们回来一趟也不好,她们也不容易的。阿沧做的没错,时间挑的是吉时,等不了阿海也是没办法。”苏金魁开导老伴。
章花哼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在他们的更后面,屋顶上看不清人面容的距离,邓凤飞张着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那栋拔地而起的建筑物。她还记得过年时候来,一层都还没盖好呢。没想到这么快,眼见就是抛梁了。
她找来找去没找到苏凉的身影,只看见曹爱霞笑着,给没抢到的人塞馒头。邓凤飞觉得那笑分外刺眼,她想到家里吃了药整天昏昏沉沉的女儿,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模样,用力地几乎把自己的一口牙给咬崩。
邓凤飞没拿到曹爱霞的一分钱,除了苏凉最早付的住院押金。那个男人锋利的眼神,他手头上握着的东西,邓凤飞只能打落牙混血吞。为了治疗曹箐,她算是把积攒起来的一点钱全花了个干净,她甚至起了要曹简退学出去打工的念头。
眼睛里面闪着的怨恨快要具现成实体,暗暗地令人心惊。
抛梁之后有一顿丰盛的午餐,在新房子宽敞的大门里,摆了两桌。借来的三炉煤饼炉,火烧的通红,曹爱霞系了围裙在炒菜,手脚利索不输大厨。
给她打下手的茶花笑:“爱霞,你有这手艺,去做厨师也使得!”
苏凉是端菜的,顺便躲在厨房里试吃。茶花大妈的一句话,让她想起自己的母亲似乎想开个饭店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