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中午吃得很饱很饱，晚餐叶宝并没有暴露出她凶残的吃相，很斯文地小口咀嚼。
她一向不是个爱学习的孩子，每次下完课就溜。三年多大学读下来，辅导员、老师什么的，统统不熟，连名字都叫不上。这么正儿八紧地和教授同桌吃饭，还是第一次。好在齐勖虽然有些内敛，但很好相处的样子，倒没什么压力。
吃到一半她想起有正事，停住筷子问他，“教授，你不是说要找我帮忙吗？什么忙？”她很江湖习气地拍拍胸脯，“用得到我的地方，您尽管说，我绝对义不容辞，两肋插刀！”
齐勖看着她俏生生的脸蛋，骄傲的，却也是生涩稚嫩的。一身的仗义，像个男孩子，有种别样的可爱。
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大抵都是如此吧，年轻就是张扬的资本，天不怕地不怕，但她最为特别。该怎么形容？就像是一道彩虹！对！不仅仅是阳光，而是彩虹，有七种不同的颜色，炫目而珍贵。
在她面前，他忽然觉得自己很老，年龄差距所导致的个性差距，很明显地呈横在两人中间。那个要相亲的女孩子，大抵也是如此吧？以他这样的高龄，真的适合和这种年纪的小女生谈恋爱吗？
他忖度了一下，才看向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问：“你喜欢什么样的男生？”
叶宝一口饭卡在喉咙里，很茫然又很意外的样子，“教授，你不会想潜.规.则我吧？我这才逃一节课你就这样……至少得等到三节你再提出这种要求吧？虽然你长得很帅，可是师生有别，我还是有自己的底线的！”
齐勖没料到她会想歪到那种程度，有些尴尬。“抱歉！是我问的方法不对！我的意思是，你这种年纪的女生，喜欢什么样的男生？”
她的眉头拧成一团。“什么意思？”
“事情是这样的，下个星期，我要相亲……”
“不会吧？”叶宝一惊一乍，“你这样的条件，也需要相亲？太暴殄天物了！”但转念一想，又觉得在情理之中。他的条件很优秀不错，但恐怕全部时间都用在研究上，哪有机会认识女孩子？
“我平时都在做研究，所以……”齐勖的表情不是很自在，手指以不适的弧度蜷曲着。“我家里着急，给我安排了相亲对象！听说还是学生，今年大四，大概和你差不多年纪！所以我想了解一下你们的喜好，到时不至于太冷场！”
“原来是这样……”叶宝松了口气，还夸张地抹了把虚汗。“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要潜我呢……当然，我知道你是正人君子，干不出那种事。但是现在猥.琐*实在太多了，我不得不警惕一点，你别介意啊……我没有不尊敬你的意思！”
齐勖点头，“我了解！”
“其实教授你的条件怎么好，人也很有绅士风度，不用考虑太多那些条条框框，也不用刻意迎合女方的喜好。我想，对方一看到你，就会很喜欢你。和你相处，也会很愉快！”
“我很少和女生单独接触，不是很习惯……事实上……”齐勖红了红脸，颇为腼腆地说：“我还没谈过恋爱！”
叶宝正喝水呢，险些一口喷过去，硬生生倒回喉咙，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咳咳……咳咳咳……”
齐勖忙递给她一张纸巾，她胡乱地擦了一把，“咳咳……没、没谈过恋爱……那你还是处.男？”
这个问题对齐勖而言显然过于直白大胆了，但他还是诚实地点头。“嗯！”
这年头还有处.男？并且条件这么优秀！要不要这么洁身自好！叶宝对他的敬仰程度一下子飙升了八度，肃然起敬，竖起大拇指。“教授，您真是好男人的楷模！桢洁烈士！”
齐勖双颊有点发胀，在讲台上从容自信侃侃而谈的他，私下里接触女生，很容易害羞，挠挠头。“你别调侃我了！我只求到时不失礼就行了！我真的……”他很头疼地叹了口气，“不知道该怎么和女生交往，尤其是你们这个年纪，性格活泼的女孩子，怕让对方觉得沉闷！”
“你这么慎重，是打算和对方长期交往，甚至结婚？”
“准确而言，这比较像家里的任务。但我平时工作比较忙，确实很少有时间考虑个人问题。现在也到该成家的年纪了，如果两个人比较合适，关键是……她不嫌我太老或者太闷，能发展为一段长期稳定的感情，也是一件好事！”
“教授你太谦虚了，你知道你多受女同学喜欢吗？至少有百分之九十的女学生是冲着你去上课的！否则我们学校到课率那么低，平时哪有那么多人。”叶宝斩钉截铁道：“所以，对方嫌弃你老或者闷这种事情，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
“那也许是一开始，但相处久了，避免不了出现矛盾，所以我才会这么唐突地打扰你！我实在很头疼和女生交，很不自在！”
“我知道，这叫女性社交脱轨症。你的工作性质，平时很少接触到女生，难免紧张。但相比迎合她们的感受和喜好，我认为更重要的是，你能不能包容，会不会有代沟。毕竟你说得对，如果真的不合适，相处久了，矛盾会更大。”
叶宝设身处地，很认真地苦思了许久。“这种事情，也说不好，实践才能出真知。不如这样吧，你暂且把我当成相亲对象相处一次，大概就知道都受不受得了我们这个年纪的喜好和脾性了！”
“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你？”
“不会！老师和学生之间，本来就该互相帮助的，对不对？”叶宝像只精明的小狐狸一样眯着眼睛，鸡贼鸡贼的，有意暗示些什么。
齐勖会意点头，“谢谢你的帮忙！另外，今天没有点名，下节课才开始，希望你准时上课！”
两人原本说好要去“约会”，但临上车前，齐勖突然改变了主意。“我刚想起所里还有重要的事情，必须赶回去，改天好吗？”
“好啊！你有空打电话给我！”
“嗯！你一个人回去可以吗？要不要我送你？”他的身体在夜风中颤抖着，嘴唇微微有些发白。但叶宝神经大条，并没有察觉。
“不用了！我自己打车回去就行了，你有事赶紧去，不用担心我！”她站在原地，灿烂地笑着摆摆手。头发直直的柔顺的披散在肩膀上，很乖巧的模样。“教授再见！”
“再见！”齐勖上车后，由后视镜看了她一眼，她还是满脸笑容地朝他挥手。他为之感染，也不自禁流露出一抹微笑。
胃，似乎更疼了！
目送他的奥迪离开，叶宝决定走路回学校。一来省钱，二来太久没运动，散步就当锻炼了。但她显然太高估自己的体力，走回学校两条腿都要断了，进门后直接把自己往*上一扔，有气无力地哼哼，感觉要没命了。
好一会儿才缓过来，一只手疲惫地盖在眼睛上问越小萱。“今天战况如何？”
等不到回答，她又扬高声音问了一次。“今天战况如何？”
越小萱还是不理她，好像还很不爽地“哼”了一声。
“跟你说话呢？听见没有？”
“听见了，不想理你！”越小萱哼哼唧唧的，语气很冲。
“又抽什么风？昨晚不是请你吃鸡了吗？”
“请我吃鸡有什么用？你抢了我的男人！”她转过头来，握着小拳头颇为愤怒地瞪着她，“算我看错你们，你和教授都是坏人，烧死你们这对异性恋！”
“烧死我？”叶宝目光一横，“我先弄死你！教授是你家的吗？嚷嚷什么？”
“他本来是的，现在被你抢走了，我讨厌你！”越小萱一整天都在生这个气，还差点和顾客吵起来。“你们约会去了对不对？你们在一起了对不对？呜呜……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才一晚上你就被拐走了，太随便了！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有没有考虑过全校女生的感受？嘤嘤嘤……嘤嘤嘤……”
还越说越离谱了？叶宝翻了个白眼。要不是太累没力气，早就扑上去拔光她的牙。
越小萱把她的沉默当成默认，心碎了一地，嗷嗷地嚎。“你们、你们还真在一起了啊？你知不知道，教授来找时，我有多开心，结果他是问我你的号码，你明白ie被登录是为了下载其他阅览器时的心情吗？将来你们结婚，得从我尸体上踏过去，嘤嘤嘤……”
“够了！还有完没完？他找我不是想泡我，而是找我帮忙！”
“真的？”见她点头，越小萱一下子活过来了，扑到*上，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他找你帮什么忙？”
“他下个星期要跟我们这个年纪的女学生相亲，问我取经，怕唐突人家……就这样！是你自己想歪了！你口风严实一点，说出去，我要你小命！”
越小萱很奇怪，“那他为什么不找我，非要找你呢？”
“找你？”叶宝丢给她一记白眼，“看你这呆头呆脑的样子，找你有用吗？你又没恋爱经验，能帮上什么忙？”
“我虽然没有恋爱经验，可是我暗恋过很多人，而且我情商很高啊！你就会说我，你不也没谈过恋爱吗？我怎么听着这么假呢？该不会教授是找借口来泡你吧？”
“你看他那样子，跟女生说话都会脸红，有那么聪明吗？要他能想到迂回战术，也不至于现在还是单身。”
越小萱认真忖度了一下，“你说的有道理！咦？你下周不也要和一个大学老师相亲吗？难道就是他？”
“想太多！”叶宝在她脑袋上拍了一下，“现实不是偶像剧，哪有那么巧合的事。他要是我的相亲对象，我脑袋砍下来给你当球踢。不过话又说回来，要真是他才好。保不齐是一个四五十岁中年秃顶的猥琐大叔，想想就头疼！”
“你妈怎么可能把你往火坑里推，她那么宝贝你，给你介绍的肯定是人中之龙，百里挑一的人才！”越小萱拉耸着脑袋幽幽叹了口气，“唉！要是我妈也给我介绍一个就好了！前提是，我得知道我妈是谁！”
叶宝于心不忍，想安慰几句，但又不习惯，故作不耐烦地嚷嚷起来。“好了好了，你还真当相亲是香饽饽呢？哪有那么多青年才俊！大不了我让我妈也给你介绍一个好了，跟韩剧里一模一样的……”
“真的？”越小萱立即一扫阴霾，高兴得眼睛发光，“说话好了，不许抵赖！”
“瞧你那点出息，不要你教授了？”
“当然要！可是人家看不上我！唉，这个看脸的社会，对我们丑女太不公平了。你性子暴躁又野蛮，但长得漂亮照样很多人喜欢。而我温柔善良知书达理，也没人看得上我！说到底就是一句——男人是视觉动物，如果外在美不达标，他们是不会来探究你的内在美的！”
“知道还穿得那么老土？其实你长得也挺好看的，就是品味不敢恭维。现在哪有女生像你这样，穿过膝的裙子，凉鞋还要配肉色丝袜！”叶宝做了个呕吐的动作，“别说外在美了，你这叫外在丑！”
“这叫安全感，就好像你很喜欢包包，不也是因为缺乏安全感吗？”
叶宝颤了一下，有些心虚地别过脸。“胡说八道！我那叫拜金！我是那种缺乏安全感的女人吗？”
越小萱认真看着她，摇了摇头。“其实你没有必要佯装坚强，至少在自己最亲近的人面前不需要。缺乏安全感，并不是一件丢人的事情，而是勇于面对真实的自己。相反，你太逞强，一味用坚强来伪装自己，更加辛苦！”
她的话微微刺痛了叶宝的心，但她倔强不肯承认。“谁要听你心灵鸡汤了，滚去卖包！完不成任务，没鸡吃！”
越小萱拍拍她的肩膀，默默走开了。叶宝翻身背对着她，静静看着墙壁。墙上的斑点旋转着，扭曲变形，就像是孩童扭曲的脸，围着她用石头砸她，“杀人犯的女儿，砸死她！砸死她！”
石头狠狠砸在她身上，她蜷曲成一团，紧紧抱住自己瘦弱的身子，哭泣。“我爸不是杀人犯，他是警察……不是杀人犯……”
“你爸就是杀人犯，已经被关起了来了！”
“你是杀人犯的女儿，你也是杀人犯！砸死你！”
她苦笑，人的劣根性往往如此。快乐的事情，总是稍纵即逝，记忆的时间很短。但痛苦的记忆，却像是烙在心脏上，时刻提醒着你，每每想起都会痛。不管你再怎么想忘记，始终会有人提醒你——你是杀人犯的女儿，你也是杀人犯！不管你活得多骄傲，都摆脱不了那个身份！
——————————————————————
文里提到的电影叫《熟男我爱你》，名字挺恶俗，但挺好看的，适合颜控和萝莉大叔控，歌也很好听，推荐给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