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真要被卫王的围魏救赵之计所破?寡人不甘心呐,可楚国大军水陆两师三十余万主力尽在江东战场,昭氏封地的兵源占有足足三成,仓促之间令昭阳撤兵,若是给寡人来个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该当如何?且不说大军是否生乱,单说这粮草辎重便难以为继,此次耗费国力举国伐战,不取江东,这些年的恢复的元气又将尽耗。”
“放弃?扶持芈原变法图强?难啊,楚国一旦没了,变法有何意义?再说了,自丹阳战败,十数万楚军为秦所灭,丢了汉中六郡,屈氏一族便也没有了根基,便是强扶芈原主政,只怕会激楚国旧族叛乱,届时谁去打战啊!”
“楚国啊楚国,我的大楚国啊,没有了老世族的支持,寡人甚事都寸步难行,哎……”
楚怀王一番长言自语尽显万般无奈,变法图强,他如何没有想过这一层,如何不想楚国变法?实际上楚国当年先王威王便启用吴起变法不但遭到旧族拼死反对,吴起更是因此万箭穿心而死,自那次变法失败,楚国想要二次变法更是如履薄冰。楚怀王继位之后,也让屈原变法,可收效甚微不说,反而引起内部动荡,无奈之下楚怀王又收回成命,屈原变法最终也不了了之,要不是有楚怀王照着,压下了参奏屈原数之不尽的奏本,屈原怕是早已归西喽。
并不是所有的君王都是说一不二,如卫峥这般强势之君,至少楚怀王深知楚国需要变法,却不得不向老世族妥协,长吁短叹的楚怀王想起种种,骤然之间忍不住泪如泉涌。
良久,思忖一阵,垂头丧气的楚怀王便一抹泪水,当即召来侍从更衣之后匆匆出了王宫,他亲自前往关押屈原的大牢,意欲接芈原出来共商应急强敌犯境之策。
“王上驾到——”
大牢之内的屈原听到这声高宣,原本面如死灰的神情微微一震,接着又回到了原来的模样。不消片刻,楚怀王来到了关押屈原的牢房,狱卒眼疾手快的打开牢门,楚怀王看到衣衫褴褛的屈原缩在牢笼一角,面如死灰之色尽显,这让楚王心有不忍。
随行来的护卫看到屈原无动于衷,旋即怒道:“大胆芈原,王上屈尊移驾来探,竟敢如此无礼,目无尊卑!”
“聒噪!”楚怀王怒道,很想对那侍卫狠狠的抽一嘴,那侍卫顿时低着脑袋缩回去,也收起了趾高气昂的姿态,灰溜溜的站在一一边不言一语。
此刻,已是不惑之年的芈原板着沟壑纵横的一张脸,双目无神,任凭楚怀王站在一边唉声叹气,他就是不说话。此次楚与三晋之争,楚怀王由最初的雄心壮志,到现在南阳郡失陷而惶惶不可终日,楚国在他的手里先是丹阳惨败,现在又是国难当头,自继位以来,一系列的外交和军事决策的失误致使强盛的楚国由盛而衰,楚怀王频频经历大起大落,此次国难让他恍惚间一夜白了头。
屈原始终一言不,楚怀王确是焦灼万分,终于败下阵来,颤抖着求道:“芈原啊芈原,你竟是说话啊。寡人知悔,其一不听芈爱卿反对伐秦、其次不听陈轸联秦伐卫、齐以并江东之策、其下又不听芈爱卿反对伐卫,寡人一而再再而三致使泱泱大国竟遭如此祸患,寡人……”
说着,楚王竟是泪如泉涌,哭声而道:“芈原就原谅寡人以往之过失吧,如今郑袖靳尚等魅君惑王的佞臣之流都死了,卫军更已攻破南阳,对我鄢郢虎视眈眈,昭阳令又不在寡人身边,而今你再不为寡人谋划,楚国便要没了啊。”
屈原的面色无动于衷,了抬双手抱拳,殷殷而道:“王上容禀,实非芈原做大,目无尊卑而视君臣之礼于不顾,实在是……”屈原终于看向了一脸哀求之色的楚怀王:“实在是芈原心寒也。若迟得几日,只怕芈原项上的这颗头颅终将挂于宫门前示众了。”
楚怀王一听连连叹息,不尽摇头,道:“芈爱卿这是哪里话?楚国柱石,舍芈原其谁也?寡人便是在糊涂但是非忠奸却是分得清,芈原一片赤诚之心,寡人怎会残害忠良乎?哦呀,就不要再与寡人怄气了,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