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就这么相对而立,空气间似有冰凌相撞。隔得远,慕夕听不清他们的话语,却分明可见南宫长歌震惊的表情。
落重殇嘴角倾斜。满含讥讽。他手指轻抚长剑,眸中的冷可以冰冻七月的雨。
千万不要再动手了。他如今似有重伤在身,不是南宫长歌的对手。
慕夕一颗心也跟着揪起。她竟担心他?
似乎能感受到一抹焦灼的目光投来。落重殇斜眸扫了过来。
少女站在竹楼下,身子单薄,缩着脖子,白皙的脸庞,忽亮的眸子,神色满满的担忧与不安。
落重殇眉头蹙了下,她在担心他?不对吧。她该担心的是南宫长歌吧。
顺着他的眼神,南宫长歌转头看了过来。清淡的眼神。没有表情。
可眸中是分明的疑惑。
半晌后,落重殇向慕夕招手。
谈完了么?
慕夕快步走上去。不安的看着俩人。
落重殇垂眸看她,见她脸上依旧挂着惊恐之色。她在怕什么?果真怕他会杀了南宫长歌么?
冷然的笑。凄然道,“我放你们走。两个时辰内离开南岳国都城,否则,我的人马无处不在,你们不会再有机会离开。”
他竟放他们走?
慕夕愣住。
南宫长歌拱手做礼,拉着慕夕就走。
多待下去无意,况且知道个这么惊天地的秘密,他要回去好好消化一下,他并不想伤害落重殇,他能理解他的恨。
“等等。”落重殇跟上来,手中不知何时捏出一粒药丸,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塞入慕夕口中。
“你!”南宫长歌惊怒。
他给她吃了什么?
慕夕只觉喉头一凉。瞬间心脉顺畅,没有郁结之气。她忙拽住南宫长歌的手臂,“只是解药。”
南宫长歌收回手中的剑,狐疑的盯了他一瞬。不再说话,拉着她快步离去。
细雨淅淅沥沥,朦胧中带了一股江南烟雨惆怅的味道。
慕夕缩在南宫长歌的马车里。不知是因为方才淋了少许的雨,此时打了几个喷嚏后。身子开始逐渐的发冷。
南宫长歌察觉她脸色不对,忙探手附上她的额头。
怎么这么烫?
忙从箱子里面翻出药丸,喂她吃下。
“你身上带伤,又淋雨受了风寒,定是伤口发炎,引起高烧。”南宫长歌担忧道,“你先睡一会儿,到前面镇子,我们寻一处客栈,我去给你请大夫。”
慕夕只觉得困意袭来,浑身酸痛无力,不自觉的往他身边靠去。
南宫长歌从车坐下取出一套干净的衣袍,让慕夕将淋湿的外裙褪下,换上干净的,而后又取出一席被子,将她裹住。
慕夕困顿至极,昏昏睡去。
马车在山路上摇晃,车外依旧是细细碎碎的雨声。
天幕阴沉,冷风呼急。
南宫长歌垂眸思忖。落重殇方才的话,怕是连南宫寺都不知道吧?
若真如落重殇所说,南宫寺得知后会不会气死?
他望着车窗外遥遥雨幕下,绿草葱茏,枝叶掩映,大自然的绿意让人内心澎湃,又令人心情平静。看着垂眸昏睡的少女,他的眉角带过一丝温柔。
手指不经意的附上她莹白的脸颊,滚烫的温度,手臂溢出的血渍已经干涸,心也跟着揪起。
她为了他,该是受了多少磨难?
长夜当空,一轮明月拨开浓雾,细雨不知何时停了,夜幕变得清亮,空气中带着一股清淡的泥土芬芳。
慕夕支起身,顶着昏沉的脑袋,询问,“到哪里了?”
“前面就是西雷镇,我们在那里歇脚。”南宫长歌帮她拢了拢被子,递上一杯清茶。
慕夕喝了几口,喉咙干涸的难受,似有火烧的感觉,声音也不再是往日的清脆,“都已经天黑了啊,我睡了好久。”
南宫长歌微笑,“你病了,多睡儿是好事。”
慕夕轻嗯了一声。又躺下去。
南宫长歌担忧道,“还有哪里不舒服?”
慕夕笑的无力,“就是有点儿疼。”
身上的伤口发炎,此时火烧火燎的灼痛着。她一直咬牙忍着,加上头痛,喉咙痛,仿佛整个身体都在痛。
南宫长歌神色晦暗,自责道,“对不起…..”
除了对不起,他真不知道还可以说什么,他真希望疼的是自己,他多么希望能代替她疼,他甚至恨自己,恨自己的无能,让她受了伤。
心底涌起大片大片的恼怒与自责,他平生第一次觉得自己渺小,觉得自己无用,觉得自己还需更多努力变强大才行。
慕夕看他神情抑郁,宽慰道,“我受伤不是你的错,是因为我与别人争执,自讨苦吃而已。”她将在医馆遇见的事情与他形容了一番,说完后,心里有些紧张的看着他。
他不知她会武功,此番下来,他该是猜到了,不如自己先坦白,其实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南宫长歌手掌轻轻抚上她的额头,“你会武功,这样很好,至少我不在你身旁的时候,你能自保。”
慕夕不好意思的说,“你不怪我隐瞒你?”
南宫长歌摇头,微笑的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你现在不是也说出来了么?我应该高兴才对,因为你信任我,我还有什么理由生气?”
他的声音温缓,眸子柔和,身上冷淡的气息渐渐镀上了一层温暖的橘色。熏染着周围的气氛,慕夕觉得脸颊发烫,这样的气氛让她觉得有些不好意思,逐低下眸子,轻轻咳嗽了几声。
“还要喝水么?”南宫长歌细心地递来温水。
慕夕抿了几口,喉咙生痛,但脸上却未有任何表现。
她忽然想起前些日子奇门教的副教主奇冷来传的话,说南宫长歌出钱要买承影的命。
他定还不知承影就是她,若是他知道了,会如何?
不知他为何要买承影的命,慕夕想了许久,还是觉得先不告诉他,待日后探清事实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