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用完午膳,顾之韫姐妹便向母亲告辞了;母亲午后是要歇会儿的,这是多年来的老规矩了,即便是顾之琛外嫁这么多年也都没忘,此时当然不能打扰了她的休息。
方姨娘服侍老夫人睡下,又轻声地和可人说了几句,这才回了自己的院子。
顾之韫姐妹便一同向顾之琛现时所住的小院走去。
为着顾之琛到稻香村方便,这小院离得稻香村极近;这样一来,反倒是在顾府中极偏远之处了。
盛夏的午后,太阳是极辣的;即便是知了也停止了鸣叫,整个空气也似乎是有了一丝的凝滞。
在这样的情状下,饶是路不长,顾之韫也觉得是有些累的;好在,还真是一会儿就到了。
这小院不大,只得两间主屋和几间下人住的屋子;顾缪茆茆又是多派了人手的,看着院落便有些儿窄小。
当然,这也只是顾之韫的想法,顾之琛母子却已是极满意的了。
院落倒是打扫得很干净,让人觉得舒心;不过,在顾府中,即便是那角角落落,都是打扫得极为干净的。
到了院内,陶知演辞别了母亲和姨母,到自己屋里去了;顾之琛便把姐姐迎入了屋内。
顾之韫随着妹妹进入屋子,早有屋中的丫环上前行了礼,随后便退下去替两位主子泡茶了。
虽然是已经嫁出府的姑奶奶,可那毕竟也是老夫人的亲生女儿,不是?
只要是让自己伺候的,那眼下就是自己的主子;至于将来是不是,那就要听少奶奶的吩咐了。
顾之韫抬眼一看,屋内的陈设倒也华贵,所用物什皆是上品,又是簇簇崭新,看得出是刚刚置办的。
而且,屋内摆设也都阔气,自然又是少不了景德镇的瓷器。
两只落地大花瓶放在那儿,瓶中插了摘下的荷叶和莲蓬。
荷叶是刚摘的,翠翠绿绿,看着就绿得新鲜;莲蓬却是特意晒干后才插上的。许是在大太阳下暴晒的缘故,水分早已全部蒸干,整个莲蓬呈现出一种棕褐色,却仍留着一丝儿的清香。
插在花瓶中,一绿一棕,倒也相映成趣,让屋内平空多出了一份景致。
再看那博古架上,摆的也是各种花瓶;有高有矮,造型各异。
不过,体积过小的花瓶倒是没有,看上去都很硕大;而且看着也不会太过名贵,只是胜在造型而已。
看到这儿,顾之韫终是笑了;对着顾缪茆茆这个长嫂,倒也是真心佩服的。
这面前看似繁华的一屋,虽然谈不上花团锦簇,可也是琳琅满目了;但等剥开实质后,这些物什可还是姓这顾府的“顾”字,而不是姓这个“陶”呢。
为何顾之韫会有这样的感觉呢?顾之韫觉得自己可是经过了层层地剖析的。
这衣服被褥件件都是新置的,妹妹和外甥用的也都是冷月轩的货物;虽说价格不菲,可比起顾府的财力来说,那是连孙猴子身上的一根毫毛都及不上的。
而屋中的摆设,看着热闹,却没有太过名贵的物什;那落地的大花瓶自不必去说,就是那博古架上的各种花瓶,也没有一件是出自官窑的。
即便是自己的这个妹妹要回婆家去,因这些物什都是她用熟了的;长嫂大度让她全部带走的话,实在也是不值多少价的。
当然,这个估价也只是在顾之韫的眼中;估摸着换到顾缪茆茆眼中的话,那是绝对就算不上是什么好东西了。
再说了,这屋中的摆设件件都是那么大;妹妹如果真有心带回陶府的话,这一路上要分心照料这些死物,估计也是累得够呛的。
只因着,若是这屋里的摆设,妹妹真要带走的话;只需要去母亲面前哭个穷或撒个娇的;到那时,即便是价值连城的珍宝,怕是长嫂想不给的话都不成。
不过,现在这样,即便妹妹有心暗中挟带自己屋中物品,也是彻底地断了她的念头了;否则如果换作是其他屋内的摆设的话,无论私藏了哪一件,可都够吃上一辈子的了。
再说得直白一点,就是等妹妹回去的时候,能带走的也就是只有新置的衣服;如果愿意,那便是再带些被褥之类的;其他的,应该是一概都带不走的。
至于头上的首饰和身上的佩饰,那也是合着长嫂该给的;总不成小姑子出嫁那么多年,第一次回到娘家的时候,这长嫂连一件像样的礼品都没有吧。
当然,真到临走时,这金银珠宝是少不了的;就是母亲,也会在私底下另给妹妹一些的吧。不过和其他屋内的摆设来说,是真算不上什么的。
想到这儿,顾之韫对这顾缪茆茆的钦佩倒是又多了一些:平日里看着她娇娇弱弱的,说起话来也是慢条斯理的,可行起事来却是心机手腕都不缺少。
也难怪这顾府在她的操持下,是越来越富有;而且,看样子大哥也是被她拾掇得服服帖帖的。否则的话,作为京城首富,怎么着也得有个几房姨娘和小妾吧?
可看看自己的大哥,却只得了一房姨娘,还是依了顾缪茆茆的意才给收的;而且,对这个姨娘就像是对着空气一样,压根就是甩在脑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