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李步蟾一向镇定自若,但亲眼见到赵岚将自己的替身杀死这一幕,他还是感到了微微的吃惊,眼神之中流露出了一丝浅浅的恐慌。
赵岚挺直了身体,微微一笑,没有对这一话题继续多言。
“我这次出来得够久了,要不然,太子殿下也不会专门让绿染来提点我。那是他布置了好几年的一枚棋子,派出来对付我,他一定心疼坏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把|玩着手指,神态之间看似悠闲,然而眼睛里却分明有着浓郁的杀意。
李步蟾面露惭愧之色,欠身致歉道:“是属下办事不利,居然没发现她是太子的人。一开始我也怀疑过,不过却没有联想到东宫那边……”
绿染行|事足够谨慎,这么多年来,她虽然偶尔也会被人怀疑,但总能够巧妙化解,任谁也没有想到,她居然是赵岑派到这里来的。
“不怪你。如果不是为了想要取得我的信任,绿染也不会对我说出她的真实身份。不过,单凭太子殿下能够查到你是暹罗人这一点,就不得不让我对他刮目相看了。”
说完,赵岚蹲下来,伸手把倒在地上的那个替身的脸扳过来,用手指把他的眼皮撑开,指腹一捻,从那死人的眼珠儿上取下来一小片薄薄的膜状物。
李步蟾点头称是,他常年身着深色的衣袍,从头顶到脚面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也小心地戴上风帽,只露出一段下巴的目的,就是为了掩饰自己的眸色。
“看来,我们把注意力全都放在赵汾的身上了,却忽视了赵岑。不过,太子那边态度不明,我暂时也不想和他为敌。绿染死了,他很快就会得到消息,不过,我想他还不至于为了一个眼线就同我翻脸。”
赵岚站起身来,把那薄膜弹开,拍拍手。
“好了,山庄的事情,都由你来善后,我知道你的替身不止这一个,今天发生的事情我不希望传出去。至于金矿的消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白高兴那种人死不足惜,你无需心软。以后,我们需要的钱财恐怕比现在还要多上十倍百倍,花销太大,所以金矿的意义就更加非凡,你可知道了?”
她面色肃杀,语气凝重地开口说道。
李步蟾上前一步,行了个“暗河”内部的领命礼,单腿跪地,口中恭敬称是。
“您身上的毒……”
他起身,从怀里掏出来一个青色瓷瓶,双手交给赵岚。
“虽然毒性已经抽走了一半,但关乎身体,千万马虎不得,还请切记,一日三次服下解药。初次服下之后,毒发的时候疼痛会加重,不过不碍事,只要挺过去了,就会慢慢清除掉体内的残毒。”
李步蟾送上解药,为了不被上官拓、绿染、王守道和熊琱等人看出端倪,赵岚确实已经中了毒,这几天已经被体内的毒药折磨得面容憔悴,形容枯槁。
她接过来,轻声谢过。
“你去忙吧,我一个人走回去即可。这些天住在地牢里,好久没有呼吸到新鲜的空气了呢。”
赵岚将瓷瓶收入怀中,捂着嘴咳嗽了几声,口腔里顿时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气息。
李步蟾立即领命,悄然退下,带着藏在暗处的人迅速离开。
赵岚独自在原地站了片刻,然后走到石块前,用手抚摸着上面几乎已经干掉了的血迹。
那是熊琱的血。
眼神一瞬间变得有些迷离,赵岚喃喃自语道:“你怎么那么傻?一切都只是一个计谋,不,是无数个计谋,串在了一起。你和我都是计中人,逃脱不开,又何必夹杂那么多不该有的感情……”
天色终于彻底地黯淡了下来,今晚的星星很少,而且并不明亮,藏在云层后面微微地闪烁着,似乎在叹息着一样,半明半昧。
赵岚收回指尖,眼神再次变得凌厉起来。
她知道,无论是皇帝赵渊,王爷赵汾,还是太子赵岑,没一个是好对付的。在此之前,赵渊已经派了西厂的人,过来探自己的底子,不过,赵岚清楚,皇帝只是怀疑,但还不知道自己就是“暗河”的新任首领,否则他早就先除之而后快了。而赵汾也在蠢动,在朝堂之上树立朋党,更在民间百姓之中大肆为自己歌功颂德,宣扬造势。唯一淡定的似乎就只有赵岑,赵渊正值盛年,如果不出意外,再坐二十年的皇位也未尝不可,他的地位如今很是尴尬,上有父皇,下有皇叔,稍有不慎,便有可能丢掉东宫储位。
在这样的情况下,赵岚哪里还有心思纠结于儿女私情。
想到此,她立即返回绿染的房间,闭门不出,盘膝调理身体。
将浑身的真气运行了一个小周天以后,赵岚才觉得五脏六腑的气息终于畅通了一些,每次呼吸也没有那种滞缓粘腻的感觉。
她看看手边的瓷瓶,抓在手里,一时间有些恐惧李步蟾和自己说过的话。
初次服用之后,反而会把残毒全都逼出来,那样一来,发作的时候极其恐怖,生不如死,一定会比在天地轨的时候还要痛苦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