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此生最重要的两个男人正在对决,她同样发啸以应,在凤唤般的悠长啸声中,人似经天长虹,带起一抹流光般闪射向岭台。
其实,她分明已无多少功力,尤其一路上颠簸劳顿,别人不知,她是清楚自己的身体,早已强弩之末。
郁骁扑出岭下树林,便已见双方混战的人马,于是脚下不停,手臂罩向灰衣人,凡是他所经之处,身穿灰色衣裳的宋家儿郎,没有不应指而倒。
就在郁骁刚到达平坦的岭台之上,几个宋家的徒弟欺身而上,七八种不同的兵器,自各个方向,带起呼啸的劲风,蜂涌着向他招呼而来。
而他对敌人攻来的兵刃,仿佛未见一般,飞掠的身形,突兀地停刹于空中,宛若一朵盛开的浮莲。
那些人手中的兵刃,被一股莫名巨大的反弹力,震得脱手飞坠。
“郁骐,这边交给我,你上去找大哥!”
郁骐此时已随后赶到,郁骁扬声吼道。
郁骐点头,就势放倒几个围上来的宋家人,闪身继续向上。
待他终于在无数人中,寻到郁骥,不由得目眦欲裂,双眸急得泛泪,怒吼道:“大哥……”
只见郁骥的红色衣角,沾染无数斑斑血迹,手执着三尺半长的“火精”,剑身上不停地甩落着一溜子血珠。
此时的郁骥,发丝散乱,鲜血横溢,背后一道皮肉翻卷,几乎见骨的口子,血迹淋漓,随着他回旋飞掠,点点沥落地面。
然而,他虽是重创在身,脸上神情依旧淡漠,不露痕迹,好像这一身的伤,是在别人身上一般。
而他的对手,要比他更惨,很多早已去见了阎王爷。
“大哥,小心!”
眼看着郁骥后面又奔上来两人,郁骐双掌猛挥,手上夹着千斤之力,陡然袭向那偷袭的两人。
这边,芈闲鹤、云翳和步莲华也已追了上来,原本有些溃退的弃命山庄的人,乍一看见二少爷和三少爷的到来,似乎精神一振,颓势瞬间扭转。
只见越来越多的灰衣弟子倒下,惨不忍睹,血肉横飞!
步莲华焦急,随便抓了一个人,大声问道:“我爹……宋庄主呢?”
那垂死的弟子吐了几口血沫子,才气若游丝地回答道:“庄、庄主受伤多日,还在养伤……”
被这话一惊,她死死拽着那人的脖领,“那现在是谁管事?”
“大师兄典越……”
拼命挤出几个字,那人脖子一歪,死了。
步莲华顾不得,只好扔下他,转头运气喊道:“典越?典越!我是宋大侠的义女步莲华!”
她喊了两遍,只见一个修长的身影瞬间而至,那人也甚是狼狈,头发散乱。
打量了她几眼,男人的眼中竟然冒出欣喜的光芒。
“小师妹?!”
身边的云翳和芈闲鹤,闻言皆是一愣——
典越叫步莲华,小师妹?!
步莲华没有心思与多年未见的大师兄多做寒暄,抓|住他的衣袖,哽咽道:“我要见我爹……”
宋规致的寝居之外的一间花厅里,庄中地位较高的人物,或坐或立,都在焦急等待着。
终于,玉笙烟脸色疲惫地从里面的房间走出来,因为疲惫,脚下一软,险些跌倒。
“夫人小心!”
几个年纪稍长的人赶紧搀扶,焦急道:“夫人,庄主伤势如何?”
此时的玉笙烟,脸色微现苍白,额前见汗,有些娇|喘,在朱儿紫儿的搀扶下,坐定在一张酸枝镶玉的太师椅上。
摇摇头,她幽幽叹息。
“‘尸引’的威力太可怕了,若不是有百年金丹强压着,我恐怕……恐怕……”
她顾不得一众人在场,竟是掩面而泣,浑身颤抖。
她好恨,为什么,为什么郁骥还是不肯放过宋家,她与他,早就结束了,为什么!
门外忽然奔进来一个人影,直直扑向玉笙烟怀中。
“娘!娘!”
步莲华看见玉笙烟失声痛哭,心中猛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难道她还未来得及和爹爹相认,就自此天人永隔?
不!她不要!
玉笙烟吃了一惊,待看清眼前的少女,又惊又喜,颤抖着抚摸她的小|脸,喃喃道:“天啊,芙儿……我是在做梦么……”
步莲华止不住地嘤嘤哭着,抱住玉笙烟,“娘,我、我回来了……”
母女顿时相拥着,哭作一团。
顾不得众人惊诧的目光,步莲华抹抹眼睛,问道:“爹爹如何了?”
玉笙烟的眼神忽然闪烁了一下,擦擦眼睛,忧心道:“我还是没法子救他……”
步莲华心里一沉,她娘的医术,她是晓得的,若是她都没办法,这天地之大,哪还有人能救得了宋规致。
她握紧了拳头,眼神忽然坚毅起来。
有。
郁骥一定会有办法。
想到这儿,她忽然站起来,什么都没有说,大步向外走去。
“芙儿!芙儿!”
玉笙烟似乎猜到她要去做什么,惊得急忙起身,却因为连日劳累,眼前一黑,晕厥过去。
步莲华急忙回身,见大家手忙脚乱地围住玉笙烟,强忍哀戚,克制地再次转身,向外奔去。
她有多久没见到郁骥了?
好像是好久了。
也好像没有多久。
她站在岭台的一端,穿过人海,一眼便看见了那个杀气狰狞,却仍旧不失美貌的男人。
即使衣衫残破,即使沾满血渍,眼前的男人,还是那样淡漠,只是每一次挥剑,都要取人性命。
是了,他有心魔,他要用宋家人的血,来祭奠母亲曾受过的屈辱——
过了这么多年,他甚至有些记不起娘|亲的样子,可是,这种仇恨,一直在支撑着他——
催促他,杀!杀!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