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谆正要来端茶,闻言手抠在杯壁上,指节渐渐不动。
“如此良夜,我们要不要去拜访一下梅公子?”
霍究寒脸。
转头他坐起来:“你难道不遗憾吗?她甚至都不知道你的心。”
明明五月,窗外月光却透着清寒。
霍究何尝想往他心里捅刀子,只不过他也不好受,所以何妨一起。
沈家的女人都是没心没肺的。一个沈羲弄得萧淮神魂颠倒,又弄得贺兰谆心神不宁,一个沈嫣则让他失了方寸。
她说她有婚约,说她不能背信弃义,接受他便是无礼不合。
那一刻他觉得自己所有为简直像个跳梁小丑。
便就放手。
偏又在萧淮别院里见着孤零零立在灯下的她狠不起那心肠。
“若是我,就是死也要死个明白。”他双手枕在脑后,幽幽道。
贺兰谆端起杯子,语气如常淡然:“就比如你,现如今明白了,也死彻底了。”
霍究扭头剜他。
贺兰谆垂眼喝茶。
月光已值当空。
戚九自内打开了张家大门,吱呀的声响划破了宁静,沈羲走进去,门下灯笼也点起了几盏。
空置了十三年的宅子早没有了人气,虽然韩家这些年都有人打理,不至于破败荒芜,但扑鼻的霉气仍然伴随着几分苍凉。
“宅子有七进,一进是门厅,二进是寻常客厅,三进是花厅,四进是贵宾厅,五进是正院。
“六进是母亲的百卉堂,七进有三个院落,而后是花园。
“东路有五座大小偏院,西路有楼有敞轩琴台以及内外书房。我住在东路的碧云斋。”
她闭着眼睛说完,方才睁开眼,踏上过二进的游廊。
赫连王朝起源南边,宅院建造随心所欲,并不是规整的北地四合院。
沈羲轻车熟路到了碧云斋,挨着精致的两层小楼每间房挨个儿看过,又下楼来到西路小湖畔。
到底在迈台阶时忍不住打了个踉跄,于栏上坐了下来。
心里像是风卷浮云,来来去去,反反复复,没个止歇。
张盈死后张家只有张缓缓一个小姐,她的闺房应是没有人再住过,所以甚至于摆设也还是她喜欢的样式。
可是昔年她最爱坐着乘凉的湖畔却有了变化,这里多了套石桌石椅,亭外的太湖石也改成了青云石台阶。
这地方,徐靖也没少来。
穆氏说,一个人最为难忘的,是年少时的记忆。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他是徐靖的。”
她忽然迎风自语般地喃喃,以至于一直默默陪在身侧的戚九蓦然间“嗯?”了一声。
她抚摸着脱了漆的栏杆:“我说,你是从什么时候起知道贺兰谆就是徐靖的。是在徐家坟园那天夜里,还是在后来?”
月色下戚九面上有些慌乱,环着的双臂也下意识地松下来。
栏上坐着的她面色依然平静,没有怒色也没有怨色,但自她口里出来的话,却让人心惊胆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