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杨潜也看一眼波澜不惊的霍究,“都不上心,这又是唱的哪出?”
沈榧笑了笑,没说话。
众人也都默契地不开口了。
霍究始终没说话。
杨潜就起身走到门口:“嫣姐儿上哪儿去?你哥哥们都在,进来打个招呼。”
天井里坐着的都是沈嫣的亲友,就是杜嘉也是曾经见过的,纪氏死后还是杜嘉带人到场帮忙收拾的残局,因此倒也没有什么好回避,顿了下她就走进去,打起招呼。
一院子人都笑呵呵,活似个个才赌赢了钱回来。
沈嫣看向霍究,霍究道:“给三姑娘添个杯子。”
杯子拿过来,椅子也搬来了,沈嫣只好坐下。
她下意识扭头看了眼霍究,霍究却并没有看她。
这里听他们天南海北地说了一轮,虽然谈不上不自在,但到底有些神思恍惚。
她距离他也只有半张椅子的距离,他倾身的时候能听得见他衣料摩擦的悉梭声,看得见他执杯时指节上的细细纹路。
甚至似有若无地还能闻得到他身上传来的那熟悉的衣香。
面前的他是活生生的,生动到她甚至有冲动想要靠近他,去贴近他闻一闻他身上的气息。
她记得与他在柳梦兰的小院厨房里烤火时,也曾经坐得这样近过,那时候她是拘束的,甚至是有些害怕的。
但到了码头上,那天夜里他从船头飞跃下来,一把牵起她上了船,他的眼睛亮得像星辰,他那么近,她却没有了害怕。
此刻坐在他旁边,面上是平静的,但心里又有着隐隐的欢悦。
“三妹妹方才是要去哪儿?”
沈榧又问她。
她将杯子放回桌上:“原想去找找贺兰大哥的,不想他在这里。”
如今都成了亲戚,再把他们大人大人地这样唤着,未免生份,沈羲便让她给改过口来了。
霍究无动于衷,眯着眼啜茶。
风吹了片落叶在他袍角上,他甚至还从容地弹了一弹。
他是冷静与冷酷的酷吏,保持面上波澜不惊简直不在话下。
沈嫣察觉到霍究对她的出现毫无反应,耳尖又开始有点热。
她一向很会说谎,把要去找的人换成贺兰谆,她也能做到面不改色心不跳。
但眼下她到底有些撑不住,这样坐着让人如坐针毡。
于是站起来:“其实也没有什么要紧的,就是关于学舍里几桩琐事想请教。
“听你们说话怪无聊的,我还是找个人带我去逛逛园子好了。改日我再去桂花胡同寻大哥。”
说着她站起来,跟杨潜他们施了个礼,翩然出了门去。
出来后对着朝阳舒了口气,又拐了个弯,径直到了僻静的紫藤架下才停下来。
打开拳着的手一看,都汗湿了。
她只会在他面前脸红心跳呢,在梅麒瑛面前就从来没有过。别人就更不用说了。
就算是人人都想嫁的萧淮和贺兰谆,她也只是觉得他们的确很好很优秀,可是霍究就不一样。
除去喜欢,她还觉得他特了不起。
定狱里全是军犯,好多都是猖狂威猛的,他从十五岁开始就掌了定狱司监之职,她都想象不出来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还有他认真做一件事的时候,浑身都散着无穷无尽的魅力,令她不知不觉只想仰望他。
可是他刚刚对她的出现从始至终也没有什么波动,不知道他是不是对她彻底死心了?
想到这里她心情又有点灰,都怪她,都怪她优柔寡断瞻前顾后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