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张嘉琪只在大伯家住了两个晚上，大年初二就离开了老家。

送她到现场乘坐大巴的依旧是堂妹张嘉佳，一路上喋喋不休，牢骚不断。

“姐，你不是答应要陪我去相亲的嘛？”长途汽车站的候车室里，张嘉佳拉着堂姐的手臂撒娇，企图说服她再留几天，“没有你在我会很紧张的，万一那个人长得很丑，我该怎么办？”

张嘉琪抬头看了一眼前方的发车提醒，又低头与手中的车票对了对发车时间，盘算着抵达省城机场的时间，对堂妹的话无动于衷。

见她没有理睬，张嘉佳用力摇晃了几下她的手臂，拧眉不悦道：“姐，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张嘉琪这才歪过头去看她，淡淡地回答：“我没在听啊。”

张嘉佳一时气急，腾地一下就站了起来，张了张口又说不出话来，小脸憋得通红，最后恨恨地跺了跺脚又一屁股坐了下来，别开头不看她，一个人生闷气。

“姐，你是不是还在生我气？”张嘉琪悠悠地叹了一口气问。

张嘉琪看着面前和自己年纪一般大，性格却无比单纯的女孩，沉默着没有回答。

堂妹从小就在父母的宠爱下长大，从来没有遇到过什么挫折，一直生活在小城市里，心思单纯，情绪真实，人际关系也很简单，没有经历过任何的尔虞我诈。

张嘉琪有些愧疚起来，自己不应该这样冷淡对待堂妹的，她的表情微微一动。

“我没有生你的气，”她停顿了几秒钟，指了指手中的认真地说，“但是，你以后不准再随便动我的手机，知道了吗？”

张嘉佳的脸上有一丝的难堪，继续嘴硬：“谁让你密码锁就是自己的生日，我一试就打开了。”

其实这件事也不能全怪堂妹，她的眸子微微一沉，明知道张嘉佳从小就喜欢模仿自己，喜欢自己用过的所用东西，为什么要把手机放在她随手可以拿到的地方？

张嘉琪也没有想到肖然在挂了电话之后，又突然拨了电话回来，刚好让堂妹看到了。

看到张嘉琪的脸色变化，张嘉佳以为惹怒了堂姐，连忙低眉顺眼地说好话：“好了，我知道了，姐。那天晚上我没有翻你手机里的其他东西，就接了然哥的电话，我发誓！”

说着，张嘉佳还举起一只手做出对天发誓的动作，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瞅着堂姐卖萌装可爱。

张嘉琪拉下她的手，脸上的表情仍有些严肃：“我相信你说的话，但是，你也不能自作主张接听我的电话，除非提前征得我的同意，这是最基本的相互尊重。”

“哦，我知道了，姐。”张嘉佳垂了眼帘，脑袋耷拉在一边，闷闷地回答。

尽管沟通方式太过直接，张嘉琪看到堂妹理解了自己的意思，终于还是欣慰地露出了笑容。

检票上车之前，张嘉佳拉着堂姐的手依依不舍：“姐，我今年毕业了就去北京找你可以吗？”

“嗯？”张嘉琪有些疑惑地注视着她问，“你要来北京找工作吗？”

张嘉佳肯定地点了点头：“我不想一辈子都待在这小县城里，外面世界那么大，我还这么年轻，姐，你会帮我的对不对？”

不等她回答，堂妹又说：“我还没有谈一场不计后果的恋爱，不想就这样相亲结婚了，我想要找一个像然哥那样优秀的男人做男朋友，姐，你一定要帮帮我说服我爸妈。”

直到大巴开出了县城，过了收费站，上了高速公路，张嘉琪仍旧有些恍惚，仿佛眼前还是堂妹那张年轻的脸，乌黑的大眼睛里清澈透明，低声地恳求着她，充满了对她的信赖。

或许在张嘉佳的眼里，堂姐的生活是她所不知道的另一个世界，让她充满幻想，心生向往。

家乡属于丘陵地貌，四周多山环绕，高速公路就架在山林开拓出来的田野之上，一眼望去，种着各种各样的农作物，随着汽车的前进，快速倒退着。

她想，或许堂妹并没有她以为的那样享受现在安逸的生活，大约每个人的心里都埋藏着那样一颗不甘于平淡的种子。

***

从小县城到省城的大巴一天就两个班次，上午一趟，下午一趟，同一辆车来回地跑。

张嘉琪乘坐的是下午的那一班，车上的四十来个位置都坐得满满当当的，熙熙攘攘。坐在她旁边的是个中年妇女，怀里还抱了一个尚在襁褓的婴儿，小孩子倒是没有哭闹，正闭着眼睛吸着奶瓶子里的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