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而尴尬的是陆茵，她目光一坠，还是自己太嫩了些。

沉默了一阵，也是梁傲伦先开口道：“这件事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如果你是说薇薇安的事，我觉得你心里是有定论的，只不过你现在希望说给另一个人听，只要那个人没有说出太有启发性的理由，你根本不会改变。”陆茵说得很淡定，可是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心里是有多么紧张——她竭力要表现得成熟而得体，不像一个刚刚工作两年多的人，而要举手投足之间像他一个得力的属下——她也不知道她是否做到了，所以紧张得很。

“噢？那你觉得我心里的定论是怎样的？”

梁傲伦的态度变得饶有兴趣，陆茵反而有点犹豫，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让他看出了破绽。她看着他慢慢道：“既然大家要走的原因是薇薇安，你又没有真的要同薇薇安结婚，那就很简单啊，让她走就是了。”

梁傲伦听完后脸上的表情看不出变化，平静道：“然后呢？”

然后？陆茵倒没有想到他会接着问，有点措手不及地答道：“我觉得这并不是难事，薇薇安很聪明的，而且你不同她结婚的事情想让大家知道也不是什么难事，结婚的事是怎么传出来的，不结婚的事就能如何传出去。”

她说完之后，十分紧张地看了梁傲伦一眼——这是她第一次设计人，她很怕被他瞧出来。她所求不过是离他更近一些，排除他身边的其他

人，如果被他看出来她使用手段……这么一想，陆茵直觉得心里大片的坍塌，一瞬间都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梁傲伦倒是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只是也没有说话。

时间好像凝固了一般。直到梁傲伦突然嵌铃叫了服务生续杯，小小的空间里看不见的冰霜才好像被打破了一样。

这个话题就没有再延续下去，两人不咸不淡地谈了一会别的部门的八卦，两个人讲得兴头都很足，就好像刚才那般敏感的对话从来没有出现过。梁傲伦甚至告诉陆茵CEO的情人是谁，两人时而大笑，时而低语，陆茵在某一刻甚至有一种错觉——身边咖啡馆的小桌子，墙上装饰用的壁画一个个都裂变开来，变成一个个分子，然后又重聚成一个新的样子，少了商业的冰冷，多了家的温馨。

这一刻在她的心中不断盘旋，而后定格。

两个人埋单出门的时候，夜色已经降临，街灯的黯淡照出两个人一脸的昏黄。他们去的咖啡馆在一间僻静的小巷当中，一路走回到主干道上的时候，小路上只有他们两个脚步的声音。谁也没有说话，但是肩并着肩；没有牵手，但是就像一对下了班往家里走的恋人。

陆茵是不知道梁傲伦究竟是做了什么，她那天说的话到底起了多大的作用。

但是感觉再上班后的明显气氛就变了许多，之前会交给薇薇安负责的工作，很明显地被分给了珍妮弗和富安娜等人，薇薇安去老板跟前发嗲的时候也少了。

郭瑟琳最是高兴，拉着陆茵出来吃饭时得意道：“我就说嘛，薇薇安蹦跶不了几天。”她眼中的凶光一闪道：“所以说，在私人银行，聪明的人一般都会对我很客气，薇薇安要怪就只能怪她自己太笨了。”

陆茵听了，微微一笑。顺势奉承她道：“是啊，说起来私人银行个个都是不好伺候的主儿，也多亏了你才能把这里打理得井井有条。”

郭瑟琳果然没有否认，一面笑一面挽着陆茵的胳膊道：“反正你是最聪明的。”

陆茵面上陪她笑着，心里却蒙上了一层阴影。

她与郭瑟琳，说到底，是有着共同利益的人，利益在则关系在，利益破……她有些不敢想。如果将来有一天郭瑟琳知道了她与梁傲伦之间的事，会不会也像对薇薇安一样对自己呢。

不管怎样，薇薇安在整个私人银行的境遇突然之间急转直下。之前她虽然人缘并不好，但是她若叫人陪吃饭，也多半没人敢不去的，这会可是不等她叫，一到中午其他人就三五成群地结伴了，哪怕她是屈尊想要加入，也总有人礼貌道：“我们是去路边小店，你在国外待惯了的怕你吃不惯。”

薇薇安是多么骄傲的人，听人这么一说，自然就不会勉强。

她若是想使唤个人替她复印文件或者收发个快递，也一定会被委婉地以工作太忙被拒绝——也的确，现在就数她手中的事情少，虽然她的盘子多，但是私人银行的客户轻易不交易的，她已经闲了一个星期。

陆茵倒是有时候起身打水的时候看到她一副落寞的样子，会忽然间想起一个词：门前冷落车马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