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天前,他还没想过会和她分开,会见不到她这样的事情。从那天桃花镇看到她的第一眼起,在他心里,就一直笃定的以为,她会一直在他身边,一直都在,长到长长久久,长到这一生过去。
只要他回来,只要他回,她就在那里,欢喜雀跃的迎上来,在以后漫长的日子里,在以后无数的日子里,他有很多很多的时间、很多很多的机会,慢慢对她好,带她去游山玩水,做她喜欢做的事,做他喜欢做的事……
没想到皇上病倒,没想到北戎会犯边,没想到……他们真让他统领大军,迎击北戎。
十几天后,他要面对的,是一场艰难惨烈的战争,他不能带着她,哪怕带着她,对他、对这场战争都有着巨大的作用,可他还是不能带着她,那是战争,人间地狱修罗场,不是她这样娇弱的女孩子能够面对的,他只能安顿好她,离开她,北上,去杀戮,去战斗。
可他不放心她,越临近出的日子,越不放心,不管他安排的多么万无一失,他还是放心不下。
越临近出,他越无法割舍,这是头一回,他体味到了什么叫割、什么叫舍,这割舍,让他犹豫、胆怯、害怕、无数不该有的担忧,让他几乎不能理智的判断关于她的事。
无论如何,他必须割舍!他要把她置于能让他完全放心的、平安的境地!今天晚上,无论如何都要劝得她点头,劝得她肯回太原府。
他要确定她绝对平安,必须如此,他才能安心,才能集中所有心神,去打那一场艰苦惨烈、胜负未卜的战役。
为了梁地、为了陆家,为了他,和她,他不能分神,她必须平安。
今天晚上,无论如何,他一定要说服她。
李兮不时抬头,飞快的瞄一眼神情怅然怔忡的陆离,心跳如乱鼓,舌尖不时舔一舔嘴唇,她紧张的嘴巴干,喉咙更干。
今天晚上,她要……李兮飞快的瞄了眼陆离,她要!搞定他!
各怀心思的两个人,从清琳院到桐桦院的路上,就那么各自揣着自己那份说不得的心思,一路上各自忐忑各自不安,柔肠百结,心思万转中,进了桐桦院。
桐桦院虽然只有小厮侍候,但陆离的小厮们,心思之细腻,虑事之周到,比丫头们有过之,绝对没有不及。
桐桦院上房,灯上笼上了纱罩,不太明,有几分朦胧,温馨而舒适,屋里比平时温暖不少,陆离感受到这温度,很是满意,他不喜欢太热,可小兮怕冷,这差使当的还算用心。
南窗下的炕上,已经摆好了七八碟荤素小菜,一只只精致的银酒壶放在炕头的热水里,里面是温好的酒,李兮飞快的打量了一遍,暗暗松了口气,她就知道他的小厮玲珑剔透,果然,她不过稍稍暗示了下,他们就知道今天晚上这一场饯行,不用他们侍候,他们把一切准备好,然后,回避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