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翠柏径自坐到长沙上,抬起头紧紧地盯着刘凝波,目光里是许多的鄙夷、愤怨,甚至是妒忌。
“离开我们逸伟吧!”钟翠柏的声音冷冷的,却有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刘凝波脸上的笑容渐渐隐去,站在客厅里愣愣的,“妈,你在说什么啊?”
“难道要我们逸伟知道你是他亲生父亲都睡过的女人?”钟翠柏扬着下巴,唇边一抹冷笑。
刘凝波的身子向后踉跄了一下,脸色立时间煞白如纸,喃喃道:“妈,你听谁说的?”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么简单的道理,你读了那么多书的人难道也不懂?”
“妈,那不是真的,我和干爹之间没什么,我们是清白的。”刘凝波现自己的辩解好苍白好无力好可笑。
钟翠柏从鼻子里冷哼了一声,“当然不会有人承认自己干过任何见不得人的事情,这是人性,遮遮掩掩,这是人的本性。你承认也好,不承认也好,那都是不争的事实。一个被贴上坏女孩标签的人,怎么可能拥有幸福的婚姻呢?离婚,那是你的报应。所以,请你不要拖累我们逸伟,他是个干干净净、清清白白的男孩子,没有理由要为你这种女人影响自己的名誉,你有没有想过曾经和你有过关系的那个人是逸伟的亲生父亲啊!如果逸伟知道你这不清白的历史,他心里会怎么想?你已经害死过平哥一个儿子,难道还要再害他另一个儿子吗?”
刘凝波的脑袋嗡嗡作响起来,心跳也急剧加速,她的眼前似乎出现那个雷雨夜,阿凌哭泣着在雨中跑,一束车灯打过来,然后是刹车紧急制动的轮胎和地表摩擦的声音,阿凌的身子飞上了高空,重重地坠落下来。接着便是血肉模糊,雷雨交加的惨烈场面。刘凝波惊跳起来,她的手指开始凉,头皮也了麻,整个人都呆立着。
“妈,是谁告诉你这些的?”刘凝波抖着声问。
“说到你的痛处了吗?你从来都没跟逸伟谈起过你的过去吧?你掩藏了你这不可告人的肮脏的过往,为的就是保住逸伟对你的爱?你看他年轻、善良、单纯,便觉得可以稳稳地把他套牢在手掌心里?”
“妈,请你不要这样说我,我对逸伟是真心的,逸伟不会离开我的。”刘凝波说这句话的时候几乎有些绝望,她的逸伟不会和世俗中人一样,不会和康浩一样,她的逸伟是个坦荡大气的男孩子,他一定会理解她,了解她,相信她的。刘凝波觉得浑身不可抑止地冷。
“所以请你离开逸伟,不要拖累他,让他得到更好的女孩子,而不是你这样的。你因为长得和翠竹相像,便利用了你不该利用的资源,你有没有想过,哪怕是平哥看上你,他也只是因为你和翠竹相像而已,他不爱你,他只是爱翠竹的影子。”钟翠柏起身离开了八尺门18号,留下刘凝波一个人面对空荡荡的房子,俨如一个在海水中行将窒息的人。
刘凝波瘫坐到长沙上,她看见了玻璃茶几上谢平的日记,便拿起来轻轻地打开。日记里夹着谢平和翠竹浅笑吟吟的合影。刘凝波的目光幽幽地落在翠竹脸上,自言自语道:“因为和你相像,便有了我这一生所有的悲剧吗?帮我,帮我抓牢幸福吧!”
刘凝波的目光又滑到谢平脸上,照片上的谢平那么年轻,那么风度,那么意气,她的泪从眼眶里滑落下来,“干爹,你曾经那么疼爱我,就是因为我和你心爱的女子长得相像吧?你到底有多爱翠竹?一段婚外情,真的可以那么刻骨铭心吗?”
刘凝波把日记本翻到第一页,看到年代久远有些泛黄的纸页上落下谢平丰挺的字迹。与其说是日记,不如说是一封封没有寄出的信,情意缱绻,柔肠百折,千回百转,终化为一声叹息。
“翠竹,离开你已经有一段日子了,我每天都度日如年,你是否也是?是否和我一样每日都在相思的煎熬里度过流年?我每天都梦见你,那个女人用婚姻锁住了我的肉身,却锁不住我的心。我的心早就从北京飞回石头山上,我的翠竹,我想念你的温柔婉转,想念和你在一起的每一个日日夜夜,如果不是因为牵扯到太多家族利益,如果不是老爷子以死相逼,翠竹,我怎么会被困在婚姻的坟墓里而不去追寻圣洁的爱情?知我如你,定不会心生怨懑。算算日子,我们的孩子也该出生了吧?一定要带好我们的孩子,翠竹,因为他是我们爱情的结晶。翠竹,还记得第一次相见……”
“凝波,你在干吗?”
刘凝波抬头见方逸伟正站在门口换拖鞋,她连忙放下日记本迎上去,“你回来了?”
方逸伟伸手摸了摸刘凝波的面颊,道:“凝波,你又哭鼻子了?”
刘凝波鼻子一酸,眼泪便扑簌簌掉下来,唬得方逸伟连忙拉过她,询问:“你怎么了?”
刘凝波仰着头,泪眼模糊里她看见方逸伟满是关切和心疼的目光,听到他柔声地问:“凝波,你怎么又哭鼻子了?”刘凝波的心丝丝绺绺地酸疼着,她一下投入方逸伟的怀抱,紧紧贴在他胸前,听他蓬勃有力的心跳声,“逸伟,无论何时何地,你都不会离开我,对不对?”
方逸伟轻轻一笑,他伸手紧紧搂住怀里的刘凝波,道:“傻瓜,你怎么突然说这些没头没脑的话呢?”
刘凝波抬起头,目光里满是乞求和担忧,“不管何时何地,不管你听到什么,你都选择相信我,爱我,不离开我吗?”
方逸伟轻拭刘凝波淌在面颊的泪水,叹一口气道:“时至今日,你还有什么好怀疑我的?我们已经是夫妻了啊!凝波,我是你丈夫,丈夫是什么,丈夫是妻子的天,我永远都罩着你。”
刘凝波方才破涕为笑,脸颊飞起两抹羞赧的红晕,嘴巴也不自觉“嘟”了起来。方逸伟趁势低头攫住了她的唇。唇齿热热的香环绕着刘凝波,刘凝波低低的呻吟了一声,方逸伟放开她,眼睛里正燃烧着两团小火焰。刘凝波“咯咯咯”笑起来,嘟哝道:“总是不经意就欲火焚身的模样。”说着扭身就往饭厅走。方逸伟加紧脚步跟上她,双手搭在她肩上,调侃道:“你老公我正青春,欲火焚身也正常啊!要不是说你小产了,要养身子,嘿嘿,我肯定不会放过你的。”方逸伟淫笑着,刘凝波回头笑瞪了他一眼,道:“什么嘿嘿?应该是‘嘿咻嘿咻’吧!”
“我是‘嘿咻嘿咻’,那你呢?”
“我就‘嗯啊嗯啊’。”刘凝波自觉出这样的声音,恶心至极,自己已经笑弯了腰。
方逸伟道:“哦,刘大医生真是诲人不倦,看把你纯洁的丈夫教唆成什么样了,你要知道年轻的孩子经不起诱惑。”方逸伟说着就去逗弄刘凝波,刘凝波连忙闪躲,嘴里讨饶道:“我错了我错了,饭冷了我热饭去,你一定饿坏了吧?”
“老婆,你要知道有些方面的饥饿比肚子饥饿更严重啊!”方逸伟又暧昧地盯着刘凝波。
刘凝波不答腔,笑瞪了他一眼,便端菜去厨房里加热。
方逸伟看着刘凝波的背影,一抹笑意像一股细流自心底一直流淌出来。凝波,他在心里说,你知道吗,我觉得好幸福啊,因为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