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月正在季家吃着食不甘味的团年饭。整个饭桌都飘着众人的欢笑声,因为季庆仁开心,季小亭康复出院了,大宝小宝又长大一些了,季庆仁哪有不开心的道理。阿残也是开心的,她为司徒月高兴,如今的家和万事兴的好局面是经历风雨之后上天赐予的彩虹,只是她没有考究彩虹都是转瞬即逝的。所有绚烂的事物都只能盛极一时,然后就是不可挽救的衰败。双目失明的阿残沉浸在自以为是的幸福和快乐里,她看不见季小亭的佯装温情,看不见司徒月的强颜欢笑,曾经最最聪敏和灵慧的盲女早就在安逸的生活里丧失了锐利的洞察力。她微侧着头,专注地听季庆仁说话。年近花甲的季庆仁开始流露日暮苍山的慈悲和祥和,他一边逗弄着奶妈怀里的大宝小宝,一边笑容可掬地招呼大家吃饭。
“大姨姐,今晚的菜还合你口味吗?”季庆仁给坐在他身边的阿残夹菜。
阿残低头吃了一口,漾起灿烂的笑容,“你们家的厨娘烧得一手好菜,哪儿请来的?”
“就是咱们本地的。”季庆仁笑着唤周管家,“周管家,大姨姐夸赞厨娘好手艺,你赶紧给厨娘再派个红包吧!”
周管家领命而去,阿残笑道:“亲家公,你要是这样配合我,待会儿季公馆上上下下的佣人都会来巴结我的,因为被我夸赞就有红包拿。”
季庆仁出爽朗的笑声,让周管家递给阿残一个信封,里面是一张卡,道:“不但佣人们有红包,大姨姐你也有啊!”
“这是干什么?”阿残摸着那张薄薄的坚硬的卡片,问道。
“过了春节,你就要去加拿大求学,这些是给你的学费和生活费,我会帮你在当地找个保姆的,所以你啊,就在那里好好镀白,学成归来,给我们的大宝小宝长脸哟!”季庆仁乐呵呵地说着,阿残自然喜上眉梢。
司徒月不敢抬头,她瞥见季小亭投过来的一抹鄙夷的目光便心虚地垂了头。在医院照顾季小亭的这段日子,她无时无刻不被他羞辱是季家的寄生虫。如果没有季小亭不孕不育,如果她没有怀了无人认领的遗腹子,她进得了这偌大的季家吗?她的确是仰仗大宝小宝才坐稳了季家的寄生虫,而阿残是寄生虫上的寄生虫。
“亲家公,我走了之后,我们司徒月就拜托你照顾了。”阿残道。
季小亭今晚一直安安静静,浅笑轻盈,终于到了开口的时候,他的笑容那叫一个灿烂,可惜阿残看不见,司徒月是不忍直视。季小亭太虚伪了,在季庆仁面前,在季家的佣人们面前,他总是装作对司徒月百依百顺,体贴入微的模样,而当只有他和司徒月两人的时候,他就收敛了那面具,对司徒月极尽羞辱。言语上的,还有肉体上的。现在司徒月只要看到他灿烂如花的笑容就浑身打颤。
“姐姐,你说什么话呢?司徒月不还有我吗?她是我妻子,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她,不让你操心的。你啊,在国外好好求学,我向你保证把司徒月照顾得好好的。”季小亭说着就去拉司徒月的手,司徒月不敢躲闪,只怕他当中不火,背着人给她罪受。她隐忍地温顺地任由季小亭将她冰凉的手握在掌心,皮肤上还是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年夜饭在祥瑞喜庆的氛围中继续着。白家大宅内的年夜饭同样诡异,如坐针毡的是马茹芬。
第七十八章衬衫
白家的团年饭上,入座的除了白家的人,还有马茹芬娘家的人。好大一桌排场,西装革履,珠光宝气。白天朗的父母并没有多大喜庆,毕竟死了长房长孙,而马家人做客白家不过是为了给马茹芬撑场面,怕白家因为白若昭的死而迁怒于她。一顿年夜饭吃得格外小心翼翼,真正相敬如宾,唯有白天朗并不拿眼瞧马茹芬。他的目光在飘向柔桑的时候还柔情似水,却在调转向马茹芬时冰冷黯然。马茹芬的心就跟油煎了一样。
“大姐,今天是大年三十,你不要耷拉着个脸啦,你看我们兄弟几个都来你家做客,你好歹开心点。”说话的是马茹芬的大弟弟。
“是啊是啊,大姐,开心点。”二弟、三弟附和。
马茹芬勉强露了几点笑容,心里一股股酸楚涌起来。她心里藏着那么多沉重的秘密,怎么可能笑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