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一只剪影般的猫头左顾右盼。李思浅扭回头看了眼,示意邹嬷嬷开门。
余七闪身进屋,看到炕上斜斜坐着的李思浅,眼里迸出惊喜,扑倒在地连磕了几个头,“总算又见到姑娘了!我还以为姑娘忘了我和邹嬷嬷……姑娘没事吧?您脸色不大好……”
“我没事,起来说话。”李思浅忍不住微笑。
余七是她到这个世上认识的头一个‘外人’。那年她四岁,余七八岁,她和二哥出府玩,他病的几乎死了,突然从街角一团破棉絮里伸手拉住了李思浅的裙子,从棉絮堆里推出个瘦的一把骨头、闭着眼睛不知道死活的小孩子,求她救救他妹妹。
田家一向广结善缘,李思浅让人把余七兄妹送去医治也就忘了这事,一年后,余七却来找她,一身青绸长衫,眉目飞扬,仿佛府学的书生,见了她就磕头,说是知道姑娘必定不收无用之辈,这一年他收服了一帮兄弟,已经打下了四五条街。李思浅那时候正处在对皇权父权的惶惶不安中,一心一意想那儿留条后路,那儿留处退步,见余七如此,大喜过望,就收下余七算一着暗子,好在外翁和阿娘在银钱上几乎从不约束她和两个哥哥,头两年,她每年偷偷省下几百两银子给余七用度,后来她跟着外翁学做生意,开了自己的铺子,有了钱,就一年给余七三千两用度,在寿春那几年,不管是逼走转运使钱谦,还是和金陵王家抢东湖银鱼生意,余七都出力极多。
后来她们一家进京,余七也要跟过来,‘到皇城根下闯一闯’,李思浅托小高替他在邹家镇落了户,这几年李思浅自己事情多的顾不及,除了每年的银子,别的就没多关心过,也不知道余七在京城混的怎么样,能有多少用处。
“怎么才来?”邹嬷嬷皱眉责备,余七冲邹嬷嬷咧嘴笑道:“干娘先赏我杯茶喝,姑娘召我,我得把该知道的、该打听的打听好了才行,有好些事儿要跟姑娘禀报。姑娘,”余七转向李思浅,“得了姑娘的传话……不是,是从听说大理寺那场火,我就知道姑娘必定没事,从听说姑娘出了事,我就把所有的兄弟都打出去专一打听姑娘的事了……”
“这事不急,你先说说,这几年你都做了些什么营生?日子可还过得去?”李思浅打断余七的话微笑问道。
余七一脸敬佩的看着李思浅,“姑娘就是姑娘!泰山崩而色不变。京城的山头不好打,那些地头蛇勾勾连连,个个通天,我想着姑娘的嘱咐,姑娘和姑爷这份力不能借,想来想去,就做起了包打听的行当,姑娘也知道,咱到京城,也就带了六个兄弟,旁的人没个六七年磨练,说什么我也不敢全信,人手少,生意做的慢,也就去年年初,网子铺的差不多了,才算能多打听点事,正好用上了。”
“噢……”李思浅轻轻‘噢’了一声,“你在外头号称七少?”
“是!姑娘听说了?”余七一脸喜色,李思浅点了点头,“去年听小高说起过,说是从你这里买了几桩秘闻,说你开价虽高,东西倒还靠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