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珂归家后,便径直去了正院内堂中。他一连几天在外留宿,为了不泄露行踪,也只遣人通知赵九等部曲回家报了一次平安。王奇、李氏、崔氏、王玫都以为他去了朋友家中借宿,也并未察觉什么。如今见他回来了,李氏便吩咐厨下加了些吃食菜肴,也仅是如此而已。
稍晚时,王珂让崔氏先回了院子,随着王玫去了薰风阁。
“阿兄,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因王十七娘在信中提到了元十九那人渣,王玫这几天的心情都不怎么愉快。就算是将自己藏在箱笼里的那两幅情书一般的桃花图、秋景图取出来****欣赏,心中也始终存了些阴影。她成了博陵崔氏妇,既是摆脱元十九的契机,同时也伴随着一定的风险。元十九畏惧崔家权势打压,她又何尝不担心他执拗疯狂起来抹黑她的名声?越是高门世家,便越不能容这种绯闻。崔渊早便得知内情,自然不会在意。但崔尚书呢?郑夫人呢?他们心念一动,她与王家纵是无辜,也必定难逃牵累。
必须想个妥当的法子,早些将元十九人道毁灭掉。她是后世之人,受教育与道德感所限,也从未想过做什么杀人放火的恶事。然而,若是面对元十九,却实在生不出任何怜悯仁慈之心。
“明日,你换身‘丈夫衣’,随我去大兴善寺听听经、散散心。”王珂道,敏锐地发觉了妹妹的焦躁情绪,“怎么?我不在这几天,出了什么事?”
“阿兄,十七娘给我送了信,提到鸿胪寺卿家的萧夫人正欲将她说给元家。”王玫素来无条件信赖自家兄长,自是和盘托出,“我知道,元家想娶的当然是家中有权有势的小娘子,怎么也轮不上十七娘。只是,若真让他们攀上这样一门好亲事,报复他便会变得更难了。”
王珂闻言,展颜一笑:“呵,你便安心罢。不用再想这些,明日只管高高兴兴的便是。”难不成崔子竟居然还能掐会算?怎会料到九娘这些天情绪低落?也罢,不论如何难受,看过明日那出戏后,保管便神清气爽了。
王玫颔首,将兄长送出去之后,转而吩咐丹娘、青娘给她找出件合适的男子袍服来。许久不曾做男儿装扮,她也有些想念了。至于明天究竟会发生什么事——横竖不会是坏事,她便安心随着兄长走一趟大兴善寺便是。
时至初冬,长安城中却仍是到处热热闹闹,连文会都比往常多了不少,作士子打扮的青年人、中年人几乎随处可见。盖因十月正是各州府解送的举子齐聚京城的时候,需在尚书省列名报到备案并审核资格后,方能参加转年正月或二月的省试。而这样的景象,长安城的百姓们都已经习惯了,依然淡定地过着自己的日子。科举考试,此时仍是世族与富裕地主寒族专享的权利,距离他们实在是太遥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