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些许吃食而已,哪有什么藏私的道理。不管谁喜欢,将方子抄了去便是了。”真定长公主接道,“且也不是什么金贵之物,不过是从寺院里要来了些茶饼罢了。听那些比丘说,饮茶有益养生,我却偏偏尝不得他们煮出的茶。九娘这孩子有孝心,又懂些养生之法,便换了煎茶、泡茶与我饮。如今饮了十几日,确实有调理之效。”
诸位公主听了,信者,不信者,自是神情不一。见真定长公主确实喜爱这侄媳妇,想替她撑腰,也不免又端详了她一番。只有丹阳长公主直接要了方子,命侍婢回去学着做了。笃信佛教的衡阳长公主也要来方子细细看了,颔首道:“原来竟是茶茗。我倒是常见那些比丘们煮茶,却不知这煎茶、泡茶又有何差异?”
真定长公主笑道:“这煎茶、泡茶之道,说不得还须得让子竟、子由过来说一说了。”她正欲遣侍婢去外院唤人,便又有仆妇禀告道:“启禀贵主,同安大长公主到了。”
同安大长公主是宗室当中身份最高的长辈,先帝的嫡亲妹妹,深得圣人尊重。她生病之时,圣人不但前去公主府探视,甚至还亲自侍奉汤药。因而,在场诸位公主纵是再骄奢,也不敢随意在她面前放肆。于是,大家都纷纷起身,随在真定长公主身边一同迎出去。
王玫扶着真定长公主缓步而出,坐上檐子,来到内院门前。正巧,同安大长公主由一位十五六岁的妙龄少女相扶着,刚下了厌翟车。诸位公主们遂上前唤“姑母”、“姑祖母”,真定长公主与丹阳长公主分别在她两侧搀扶着,请她上了旁边备好的檐子。
王玫不着痕迹地打量着这位作为祁县王氏宗妇的大长公主。只见她银眉银发,精神矍铄,丝毫不似年近八十的老人家,不禁又想起王珂、崔渊先前拜会祁县王氏时所受到的冷遇。
驸马王裕这一支虽是嫡脉,本来却并非祁县王氏中最显赫者。另有一支在元魏之时出了一位尚书左仆射(宰相),如今却因嫡脉尚主的缘故,逐渐衰落下来,不得不依附同安大长公主。而同安大长公主子息不丰,所出一女一子皆早亡,又因与儿媳不和,将唯一的孙子王方翼也赶出了公主府。嫡脉凋零,膝下空虚,同安大长公主却丝毫没有将儿媳、孙子接回的意思,而是将几位族孙女带在身边教养。听闻王方翼当了崔家的傧相后,她便迁怒于崔渊、王珂,让他们在公主府外空等了整整一日。先前与王家交好的祁县王氏支脉也不敢出头,这门亲戚眼见着便又要断了。
不料,王方翼得知此事之后,却亲自来到王家致歉,也与王珂、崔渊结交成了好友。后来,崔渊笑对她道,祁县王氏也只得一个王方翼了,其余人等大可不必过于放在心上。王方翼虽为同安大长公主迁怒不喜,但毕竟是嫡亲孙子,又得圣人看重,迟早能够一展抱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