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去了。”崔敦道,皱着眉头望着这两个似有所觉的孩子,“你们阿爷阿娘不但病了,而且也犯了错,须得关在院子里好好反省些时日。你们年纪也大了,不须成日都侍奉在爷娘身边,就与他们分开罢。”
郑夫人便接道:“按家里的规矩,到了年岁的小郎君、小娘子们也该独居一院了。趁这个机会,满了七岁的,便都去挑一挑自己的院子,待会儿便搬进去。到了明天,再好好收拾一番。”说着,她便示意管事娘子们将孩子们都引下去。
崔笃、崔敏、崔慎、崔蕙娘早已经知道这条规矩,虽没想到这一天来得如此突然,却也很配合地表现出了兴奋之色。崔希则大惊失色,崔芙娘更是呜呜地哭了起来:“我要阿爷阿娘!我要见阿爷阿娘!”
她的哭声让内堂中的气氛猛然沉滞下来。未待郑夫人再说什么,真定长公主轻轻地敲了敲凭几,淡淡地道:“还愣着做什么?带他们下去选院子。想哭的,便让她哭就是了。哭得累了倦了,就够了。”听得此话,管事娘子们不敢再迟疑,将挣扎着的崔芙娘半抱了出去。而崔芙娘的乳母见状,更是又惊又惧,满头热汗地跟了过去。崔笃望了崔希一眼,制止了他即将出口的阻拦。崔敏、崔慎一左一右夹带着他,向长辈们告退。崔蕙娘抿了抿唇,与崔芝娘隐晦地交换了眼色,也带着年纪尚小的崔会、崔简、崔英娘、崔韧、崔芸娘回了院子里歇息。
“二娘都已经八岁了罢。”小郑氏道,“也不算小了,怎地还又哭又闹的?”
她这话也直率地道出了教养三房几个孩子的不容易。闻言,清平郡主、李十三娘皆蹙了蹙眉。王玫心里却难免长叹:在后世,一个七周岁的孩子才不过刚入小学而已,哭闹都是很正常的。然而,在大唐高门世家里,十一二岁便可大婚了,七八岁的孩子通常算是半个大人,已经容不得过于失礼了。早熟如此普遍,心性不定者则更是普遍。她倒是宁愿自家孩子的童年能更长久、更单纯、更快乐一些。然而,入乡随俗,却也不可能像后世那般不知世事了。崔简如今虽然教人心疼,却也让人很放心。
“三房这几个……”崔敦略作沉吟,看了郑夫人一眼。几十载的夫妇,郑夫人自然很明白他的意思:“就交给大郎这边罢。你们是未来的宗子宗妇,教养侄儿侄女本也是应当的。身份职责所在,也很不必客气。”
“若是实在不成,便教他们一家团聚也使得。”真定长公主不紧不慢地补上一句,“横竖咱们崔家也不缺这几个人。我都已经想好了,就将他们送到我汤沐邑附近的庄子里去,好吃好喝地养着。保管就算五年、十年过去,也没有人知晓。待他们当真认错了,再放出来不迟。”她被封为真定长公主,汤沐邑便在真定,即三国名将赵云赵子龙的故乡常山郡城所在。真定如今位于河北道,归恒州管辖,距离长安将近两千里,已经足够遥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