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大公子则在想,莫良缘与睿王能谈什么?
此时的长乐宫正殿里,莫良缘冲睿王摇了摇头,低声道:“我知道王爷如今左右为难,这若是我大哥带兵,粮草军需之事,我绝不会让王爷为难,可这事关折家啊。”
睿王沉默不语。
“我哥在议政楼被骂的事,我听说了,”莫良缘又道:“这事不意外,文贵武贱,这也不是本朝才有的事。”
正殿的左窗外,李祉带着五皇子李袗蹲在地上,两个小孩都屏住了呼吸,竖着耳朵听殿里的说话声。
“太后娘娘好像在哭哦,”李袗听了一会儿,小声跟李祉道:“三哥怎么一直都不说话?”
李祉不耐烦地冲李袗一甩手,说:“你别说话了,你会害朕被现的!”
李袗噘一噘嘴,手把嘴巴一捂,不说话了。
不远处的花台后面,两个辽东大将军府的侍卫,不错眼地盯着蹲窗下的小皇帝和小皇子,生怕自己一个没看住,让二位受了伤。
自以为瞒过了所有的人李祉完全不知道自己一直被侍卫看护着,小皇帝极认真的听着正殿里的对话,脸上的神情,就一个小孩儿而言,显得太过于阴沉。
正殿里,莫良缘轻拍一下坐榻的扶手,道:“有些事其实我至今也想不明白,朝廷诸公能在京城里安享太平,天下间的读书人对安心写锦绣文章,这难道不是武人拼了性命,守土卫疆,守出来的?是,人各有命,披了战甲,拿了刀枪,你就得保国卫国,否则王朝要你何用?可你写文章,我卫疆土,这里面怎么分能出了一个贵贱来的?”
睿王开口要说话,见莫良缘冲自己摆一下手,睿王只得又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听莫良缘往下说。
“我出身将门,”莫良缘看着睿王道:“我父亲和大哥其实也是读书的,我大哥的老师是孟公淇石。”
睿王点头道:“我知道,孟老先生是北地的大儒,著书无数,却只收了两个弟子。”
“可在议政楼里,那些人是怎么辱骂我大哥的?”莫良缘的脸上看不出愤怒之情,只有一种深到绝望的悲哀,“只因为我大哥是领兵的人,所以就活该被他们骂吗?”
睿王想劝慰莫良缘,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劝慰。
“艾久,王爷见过的吧?”莫良缘又道。
睿王说:“我见过,他是你大哥身边的侍卫长。”
“我大哥身边的侍卫换过七回了,”莫良缘说道:“在艾久之前,有九个人当过我大哥的侍卫长。”
睿王道:“他们被你大哥安排进军中了?”当军中搏一个更大的前途,也是一种奖赏不是?
莫良缘摇头,“他们都死了,死在沙场上。”
睿王愣住了。
“艾久的嗓子不是天生这样的,”莫良缘苦笑道:“他的嗓子是被烟熏坏的,身上还有大块的伤疤,是被火烧的。王爷,艾久这样的,在议政楼诸公的眼里是什么样的人呢?”
睿王张了张嘴,没说话。
莫良缘却一下子站起了身,伤口被扯得剧疼,但莫良缘的神情是一点也看不出她在忍受疼痛,“在他们的眼里,艾久是武夫,是丘八!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艾久在他们眼里,还不如书中的一点墨迹!”
“太,太后娘娘?”莫良缘突如其来的激动,让睿王吃了一惊,除了在城外废庙的那一次,这还是他第二次看到情绪激动的莫良缘。
“艾久杀来犯的蛮夷,他用命在守国土,”莫良缘看着睿王道:“结果呢?受他庇护,安享太平的那帮人又是怎么看他的?!”